大師馮夢龍這名號也許有人不知道,但是他的作品,不知道的人是不多的。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醒世恒言》
馮 夢龍為人曠達,治學不拘一格。他一生雖在仕途不得誌,但在通俗文學領域取得了無與倫比的成就。他在小說方麵編撰了《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 言》(總稱“三言”),增補了長篇小說《平妖傳》,改寫了《新列國誌》,鑒定了《盤古至唐虞傳》、《有夏誌傳》、《有商誌傳》等。他在民歌方麵編撰了《掛 枝兒》、《山歌》兩部民歌集,收集盛行於吳中的民間歌曲800餘首。他在戲曲方麵改編了《精忠旗》、《酒家傭》等。他還創作了《雙雄記》、《萬事足》等劇 本。其中,馮夢龍的“三言”影響最大,對話本小說的傳播和創作都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在“三言”中,有著許多優秀的作品,特別是反映青年男女婚姻、愛情生活的篇章。例如,《蔣興哥重會珍珠衫》,《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賣油郎獨占花魁》、 《玉堂春落難逢夫》、《宋小官團圓破氈笠》、《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吳保安棄家贖友》、《俞伯牙摔琴哭知音》等篇章都是影響較大的作品。“三言”中動人 的故事有不少被搬上舞台,久演不衰,都有很強的生命力。
風流才子馮夢龍早年間“逍遙豔冶場,遊戲煙花裏”,對色藝雙全的蘇州名妓候慧卿動了真情。最終兩人情長緣短,徒留淒情。這一場刻骨銘心的苦戀,改變了馮夢龍的生活方式與人生態度,他大病一場,寫下了憶侯慧卿詩三十首,從此不踏青樓。
他的才華被世人驚歎,被當時文士推為一代盟主。
當時青樓的女子,很多都是才貌俱佳色藝雙全知情知趣善解人意。隻有和她們在一起,馮夢龍的心才得到平複,感覺到自由自在。
侯慧卿是當時蘇州一位名妓。讓馮夢龍這樣的才子傾心相戀一生記掛。
熱戀的時光,他為她寫下情詩。
你說我,負了心,無憑枳實,激得我蹬穿了地骨皮,願對威靈仙發下盟誓。細辛將奴想,厚樸你自知,莫把我情書當破故紙。
想人參最是離別恨,隻為甘草口口甜哄到如今,黃蓮心苦苦口需為伊耽悶,白芷兒寫不盡離別情字,囑咐使君子,且莫做負恩人。你果是半夏當歸也,我情願對這天南星徹夜的等。
這首別致的詩中,融進了14個藥名。情書、情思、情趣躍然上紙。他多想,用這些藥熬一碗濃濃的湯,相愛的人,一飲醉千年!
感情有了,時間對了。一對戀人想朝朝暮暮長相廝守。
侯慧卿早就厭倦了倚門賣笑的生涯,她想過普通女子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馮夢龍,他又何嚐舍得,心愛的女子與其他臭男人,眉間眼底?
於是,贖身這件事就無情的擺在了兩個人麵前。
晚明時期,一個名妓的身價,少則幾百兩銀子,多則上千兩銀子。這種身價非富商、高官負擔不起。馮夢龍既非富商,當時也未做官,他根本沒有經濟能力來為侯慧卿贖身。
他有的,隻是真心。他天天向她傾訴著愛情,讓她等著自己。
一天天過去了,侯慧卿等不到希望,看不見未來。馮夢龍是拿不出錢的。雖然他說在籌借,他說會有辦法。可是,她知道,他沒有辦法。
終於有一天,她聽從了老鴇的勸說,要隨一個願意給她贖身的富商離去。
天渺渺,海闊闊。
從此以後,她的世界不再有他。
明天,她將離去,過上她向往已久的正常人的生活。
但是,她再也見不到他,這個今生唯一用心來愛她的男人。蒼天不肯從人願!
那些往日恩愛,那些纏綿誓言,就這樣隨風逝去。
她的世界裏,將隻有那個拿得出錢的富商。她,被他買走了,從此以後天涯海角歲歲年年,她隻能相依相隨。
好想,再見那人最後一麵。
今生,不能親手把愛情捧起。就親手,畫個句號吧。
她的房間,鮮花滿滿焚香嫋嫋,大紅色的綢布絲絲縷縷從房梁垂下,隨風飄動。一切,都在宣告著女主人的喜事。
馮夢龍坐在那,失魂落魄不言不語。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他也一直憧憬著與她攜手白頭。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分離,沒想過,她會這樣拋下自己。
她總是說,男人最易負心。“激得我蹬穿了地骨皮,願對威靈仙發下盟誓。”可是,誓言猶在耳,她就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自己所能做的,隻是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馮夢龍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伏在書桌前嚎啕大哭。提筆寫道:“情深分淺,攀不上嬌嬌美眷。”接下來,他大病不起。
他恨自己沒用,不能為心愛的人贖身,也恨她,薄情。他愛的小心翼翼,全力嗬護,不曾有一個字的得罪?為什麽,她要拋棄自己,琵琶另抱?
其實,不是侯慧卿薄情,更不是她嫌貧愛富,真的不是。
如果她生在小門小戶,她自然可以一生與他相隨,男耕女織詩書一生。
如果她生在豪門大家,父母瞧不上他。她也可以和他私奔,像卓文君。
可是,她隻是一個妓女,她的身體根本就不屬於自己。她的愛情,如何依附?
有過牽掛,了無牽掛。她所做的,隻能如此吧。
當愛情遭遇現實,我們不想放棄,不想低頭。
可最後,不得不放棄,不得不低頭。
病愈後,他不再踏進青樓一步。滿腔的痛苦哀怨,他都傾注在筆端紙上,寫下了大量的愛情散曲。也許正是這個愛情悲劇,成就了馮夢龍的創作高峰。
慧卿離去的一周年紀念日,馮夢龍寫下了《端二憶別》:“噫!年年有端二,歲歲無慧卿,何必人言愁,我始欲愁也?”
她一去之後再沒有任何消息,他想要忘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感歎自己“單相思萬萬不值半文錢”。
要多久,失戀的痛才會傷愈,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過去了。
怎麽,他還是那樣的痛徹心扉,就像刀子捅在胸口,一下下的攪動,而不是捅完就幹脆利索的拔出。
他的心,被撕裂在那斑駁的夜裏。
馮夢龍的一生,曆經亂世仕途不順又是情路坎坷,隻有憤然著書。詞曲歌賦戲劇小說無所不寫。尤以“三言”(《喻世明言》《警世通言》《醒世恒言》的合稱)最為出名,堪稱中國短篇白話小說的巔峰。其中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白娘子永鎮雷峰塔、趙匡胤千裏送京娘等名篇更是婦孺皆知。
清順治三年(1646年),七十三歲的馮夢龍躺著床上,那個人,可也是如我這般懂她愛她?“這歇案的相思無了絕,怎當得大半世鬱結。”幾十年就這樣過去了,對她的惦念沒有放下。“將此情訴知賢姐姐,從別後你可也消瘦些?”
他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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