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山Mt. Temple, 位於加拿大Banff國家公園內,海拔3544米,爬高1660米, 全程17公裏。是世界上十大無需攀岩技術裝備的最高峰之一,也是登山愛好者作為裏程碑式的登山目標。
寫下“挑戰極限”幾個字後,我又重新記起登山的那一天,我們是怎樣剛過6點就被小陳早早地敲車窗喚醒,在離Lake Louise (離我家約2小時車程)一公裏處專門讓找不到住處的車輛停宿的overflow parking lot匆匆爬起,怎樣急急忙忙地趕去Louise 湖信息中心的衛生間洗漱,在7:30之前趕到Moraine Lake 停車場泊車(那個停車場是隻允許7:30am – 11pm泊車,據說如果不趕早,開放後不久就泊滿了), 之後我們四個人又怎樣興衝衝地在停車場旁的林間野餐桌上吃泡了鹵牛肉雞蛋的泡麵,還有興致勃勃地一邊啃著糟鹵雞爪和豬腳,一邊憧憬著登頂之後喝啤酒吃肯德基炸雞慶祝的情景。在前一個晚上,我們曾在同一張野餐桌上吃著小陳準備的煎得生熟適宜的牛排,每人喝一罐比普通罐裝啤酒大一倍的啤酒,看兩架直升機在霧靄沉沉的傍晚時分從Moraine Lake 旁的山腳降落,救下不知道在哪裏受了傷無法走下來的登山客。那時我們猜測著在高山上信號不通的情況下,受傷的人是如何向地麵呼救的。小陳說:有可能是讓同伴先下山,到手機能收到信號的地方呼救。於是他又叮囑道:
“明天我們的目標是登頂,不是跟別人比賽爬山速度。一切都以安全登頂並且安全下山為前提。除非是特殊情況,我們四個人都要盡量走在一起,不能分開。”他又說:
“我們中間隻要有一個人不想再往上爬,就大家一起停止登山。我們要共同進退,要麽一起登頂,要麽全部撤退。“
他是我們四個人(我,天駿,小陳和他的太太小羅)中最有登山經驗的,已經有將近10年的登山曆史,在50歲那一年曾經登過Mt. Temple。四人中我和天駿的登山經驗最少,總共不過2年,而且很少登上 中等難度以上的山。小羅有超過五年的登山經驗了,但是在體能方麵似乎是最弱的。不過她是最先提出想登廟山的人。按照她的說法是:我們的年紀越大,體力就會越弱。如果今年不爭取爬這座名山,以後能登頂的希望就更小了。為了攀登廟山,她在很久以前便開始準備,今年夏天以來體能良好,已經登過好些難度頗大的山。事實證明,在登廟山的這一天的絕大部分時間中,她都是走得最快最穩的。按照小陳的說法是: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而我在陡峭懸崖上頭暈目眩地暫停時,仰望著她堅韌不拔的背影,曾有一度無比慚愧,並對天峻說:”以後不要再說我的身體比小羅好,她其實是比我更加強韌得多的。”我得承認,那麽說的時候,我已經因為連續4個小時在岩石上攀登而疲累不堪,又因為腳下就是萬丈懸崖而心驚膽戰,再加上望著遙不可及的頂峰而喪失了信心,幾乎想要打退堂鼓。要不是看到小羅已經遙遙領先走在上頭,而我不想因自己的懦弱而敗壞了大家登頂的熱情,我肯定就不再往上爬了。
我們早上8點從Moraine Lake旁的lakeshore trail開始爬Moraine Lodge (1888米),經過Larch Valley 到Sentinel Pass (2611米)來到Mt. Temple 腳下時是10點30分。這兩個半小時的遠足可以說極為輕鬆愉快。位於Moraine Lake之上的十峰山白雪皚皚,在我們背後漸行漸遠。回首仰望時,會看到十峰山因晨光的強弱和角度的不同而形成一幅幅變幻莫測的絕美圖畫。到了Sentinel Pass之下,位於Eiffel Peak 之下的Eiffel Lake 在朝陽下將峰穀,白雪和綠草輝映出一個柔美的彎弓倒影,與湖邊的彎曲小徑相映成趣。那一天的天空無比蔚藍,空氣無比涼爽溫和,風和日麗。那是夏日裏最溫柔完美的登山日,我感覺廟山仿佛張開了最柔和的笑臉來迎接我們。
“隻用了兩個半小時就可以開始登廟山,我們的成績不錯!“在廟山腳下休息時,小陳高興地說:“我們隻需要在傍晚8點之前回到這裏就可以了。從這裏回到停車場的路很好走,沒有危險。”
要登頂廟山需要經過7關,如下圖:
這一天登廟山的人很多,大多數登山者看起來都是30歲左右的年輕人。他們全都爬得比我們快很多,我們在12點左右到達半山(Halfway point from trailhead),在那裏吃了一點簡單午餐。之後便陸續遇到成功登頂後迎麵而下的人。好多人都不用登山杖而迅速地在我的眼裏非常陡峭的山崖上用快速的腳步往下走,令我很驚異而且慚愧。期間曾遇到一對清瘦的中國夫婦,大約40多歲,他們是隨著一個名為新生活爬山群的登山隊一起來的,但是因為經驗和裝備不足(沒有登山仗和頭盔)而在第一道灰岩石帶(First grey rock band)打了退堂鼓。後來他們被一個非常熱情的精瘦的大胡子洋人鼓勵了很久便又重新往上爬,但是最終停在了第二道灰岩石帶。在攀登兩道岩石帶之間,大胡子洋人曾不停地鼓勵著他們和另外兩個看起來是登山經驗稍微欠缺的年輕人。他還幫那個中國女子背包,用非常響亮的聲音不停地說:“沒關係!跟我來!你肯定能行”之類的話,而那時我因為又疲累又害怕,對他呱噪的話語聲心生反感,故意地遠離他們。並且有一次還厭煩地對天駿說:估計他想讓那個女的做他的女朋友。我這種狹隘的無來由的反感一直持續到爬最後的一段Summit Ascent。當時他從我的身邊迅速地走過,並向我友好地問候,又對我說很快就到頂。我記得我不禮貌地對他嘟囔道:不要跟我說話!我現在很害怕。於是他一邊說不要害怕,一邊迅速地從我身邊走了。一直到最後他留在頂峰等我們這幾個最後登頂的人,並熱情洋溢地幫我們照了很多相時,我才開始對他心生感激,並且覺得他其實人很不錯。現在回想起來,我實在是一個壞脾氣而且修養很差的人。我最後對他的心生感激與其說是他感動了我,還不如說是我自己因為能夠登頂而心情大好的緣故。
我們正式登頂廟山是在下午4點鍾。從10點半中開始登廟山算起,已經曆時5個半小時。這5個半小時全部都是在危岩碎石上攀登,周圍全是光禿禿的岩石,沒有一棵樹,除了登山者之外也沒有任何生物。在半山之上,已經是一覽眾山小,而山腳下的星羅棋布的湖泊像淺綠色的剪紙懸浮在地麵上一樣。因天公作美,在我們攀上頂峰的時刻,微風習習,陽光明媚,那些曾令我們想象中聞風喪膽的狂風和冰雹都不見蹤影。等爬到靠近Summit處,便可欣賞到Moraine lake 湛藍美妙的全貌,在陡峭懸崖下仿佛伸手可掬。而在頂峰之旁,幾十層樓高的積雪巍然聳立。與我們同時登頂的一對年輕戀人非常大膽地走到積雪中間照相,他們看起來像是隨著白雲漂浮在天上,四周除了懸浮在天邊冰山剪影便是廣漠的天空,實在是壯觀無比。而我卻因為在想象中害怕那堆附在萬丈懸崖旁的積雪會突然雪崩而驚懼萬分,隻敢顫巍巍地在雪堆上走了兩部,象征性地照了一張相便縮了回來。
在頂峰時,我想起了俄國登山天才阿納托利.布克瑞夫在《攀登》一書中說的:在高峰之上,我如釋重負地張開臂膀,猶如鳥兒展翅,感受著自由的喜悅。隻有回到人群之中,我才會再次感到人生的重壓。
以下是我下山後在微信朋友圈寫下的,現在看來還很貼切:
懸崖絕壁遮天日,
危岩碎石路漫漫。
湖泊懸浮如貼畫,
險峰似劍欲破天。
驚回首,
離天三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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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Eiffel Peak 之下的Eiffel Lake 在朝陽下將峰穀,白雪和綠草輝映出一個柔美的彎弓倒影,與湖邊的彎曲小徑相映成趣:
從廟山腳下的sentinel pass俯視群山:
在廟山的半山腰,已經是一覽眾山小。而群山下的湖泊星羅棋布,色彩斑斕如貼紙懸浮於懸崖峭壁之間:
接近巔峰時,十峰山下的Moraine Lake呈現出蔚藍色全貌。可惜那是陰雲密布,未能照出她明麗的湖光:
連續5個多小時在危岩亂石上攀登:
登頂:
(附注:下麵這個就是曾令壞脾氣的我心生反感的大俠,他是李小龍的粉絲,在巔峰上做武功動作)
冰山上的戀人:
相形之下膽小鬼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