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的情感 (第25集) 閑時不閑
【五言—無題】
人生思作為,何止是勤勞。前路知其難,羞為馬臥槽。
下午1點多萍才起床,衝了個澡,化完妝,又把房間簡單整理了一下,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2點多了,萍打開冰箱想找點吃的東西,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於是萍決定在大學附近找一家館子隨便吃點什麽。想了想也沒什麽具體的主意,走著看吧,反正也不是很餓,她對自己說,於是萍穿好衣服出了公寓大樓。
大學附近的餐館都集中在55街到57街之間的一塊狹長地帶的街道兩旁,其中有泰國餐館,日本壽司店,越南麵館和中餐館,也有西人開的烤肉店,SUBWAY,麥當勞和肯德基等各式各樣的小吃店。它們與坐落在大學周圍,星羅棋布,麵向人們生活的各類店麵,如韓國人開的洗衣店,白人的書店,藥店,星巴克,酒吧,康複中心,大型綜合商場,理發店,修表店,珠寶店,服裝店,電影院,眼鏡店和伊斯蘭人開的一元超市等形成了一條服務鏈,極大地為大學和周遭的人們提供生活的便利,同時也為該地區的繁榮做出了貢獻。
由於毗鄰世界著名大學,學生和大學裏工作的員工自然成了這個區域的主要消費群體。尤其是學生,人數眾多,連學校圖書館和健身房都是全天候開放,而且應接不暇。另外,這裏不像國內大學,一般隻有期末才舉行考試。在北美大學裏無論研究生還是本科生考試是一種學習的常態,可以說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因此大學城的繁忙是真實的,並且一年四季天天如此。一般不到下半夜學生是不會回去休息的。而商家的服務時間是因需要和對象來決定的,所以這裏不像一般市中心的商場,晚上商家很早就打烊。尤其是餐館,更是從早到晚都門庭若市,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真可謂大學城裏的小DOWNTOWN。
自從昨天萍和老馬發生爭執後,她的胃就一直不舒服,萍先在Walgreens 裏的PHARMACY(藥店)買了些有助於消化的非處方藥。然後就近去了一家越南餐館,許是過了飯時,餐館顯得空落落的。萍找了個靠窗子的空位子剛坐下來,餐館老板就主動過來和她打招呼。這家餐館主打麵食,頗對萍的胃口,有時不想做飯了,萍就過來對付一口,一來二去,餐館裏上上下下一幹人和萍都很熟絡。很快侍應生就端上滿滿一大盤配菜,不久萍要的牛肉麵也被端了出來。萍原本不是很餓,隻是到了飯時想給自己一個交待。這會兒看到眼前熱氣騰騰,香噴噴的牛肉麵,頓時胃口大開。她選了些喜歡的配菜,如黃豆芽,蘇子葉和香菜等放到麵裏,覺得味道還不錯,隻是麵裏的牛肉略感清淡,於是拿起桌子上的辣醬,因為先前胃不舒服,所以猶豫了一下,才加了些許。萍津津有味地吃完麵,額頭上已布滿珍珠般大小的汗珠。此刻萍的心情也開朗了許多。簽單時,她略微算了一下,特意給了20%的小費,侍應生接過單子和信用卡看了一眼,旋即謙卑地連聲道謝。
出了餐館,萍走在校園裏,身邊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包括學生,老師和相關人員等。每當有認識的人和她打招呼時,那種莫名的空虛和深深的失落感都會讓萍感到深深的困擾。一方麵她為自己未來的不確定性感到茫然,另一方麵可能是平時忙慣了,突然閑下來有點不適應。過兩天就會好起來的,先給自己放一周長假再說。萍自我安慰地想,頭再次微微昂起,隨即自信又浮在了她的臉上,雙瞳裏也有了光芒,看起來一副小資的灑脫。
很快萍就給自己擬定了兩條旅行路線,一是租車自駕遊,主要是西部遊,初步定的景點有總統山,黃石公園,鹽湖城,大峽穀,加州,迪士尼樂園和賭城等。另一條路線是去佛羅裏達坐郵輪,飛去飛回。前者的好處是景點多,沿途風光更是蔚為可觀。缺點是一個人旅行,如果遇到問題會很麻煩,而且萍並無十足的把握可以解決它們。後者就簡單多了,飛去飛回,中間省去很多環節。雖然景點少,但在短短一周的時間裏能欣賞到的東西,也算豐富多彩,又省心省力。其形式類似跟團,旅行過程中的衣食住行都不用她自己操心。萍稍作權衡,就決定將後者作為她這次旅行的首選。
萍出國也有幾年了,為了工作她竟然連所在州都沒出過,平時除買生活必需品外幾乎從不外出,其生活圈子基本局限在公寓樓和實驗室之間的兩點一線上,更別說遊山玩水了。北美的自然環境和風光有口皆碑,舉世公認,可對萍而言,充其量就是想象中的世外桃源。萍並非不喜歡旅遊,其實就本性而言,她是個非常熱愛生活的人,在國內時每到假期她都會和朋友結伴或跟團旅行。隻是出國後因為她對科學的理想和對認定目標執著的追求,以及工作和生活上的壓力,迫使她不得不將有限的時間投身於工作之中。如,做各種各樣的實驗和科學研究,寫論文,幫老馬管理實驗室等。即凡與工作和事業相關的一切,自然成了她全部的生活內容。
平時也有其它實驗室裏的華人或訪問學者利用假期外出旅行,也曾試圖約萍一起出遊,都被她以工作忙脫不開身而婉拒了。但朋友每次回來都會繪聲繪色地給她講一些沿途趣聞,文化差異和名勝攻略,還會帶回一些具有異國特點的風光照拿給她觀賞。雖然她當時聽的和看的並不是很用心,但也依稀記住了些。
萍回到公寓,脫去外套,又洗洗手,便開始在網上查找起旅行路線來。首先網上的一則廣告吸引了她的目光,是一個去巴拿馬遊輪的季節性優惠廣告,許是因為非節假日的關係,5天4晚的海上奢華行程,一位遊客的全部費用才三百五十美元。萍想了想,這條路線雖然相對單調些,但可以省去很多衣食住行和未可預見的麻煩,最主要是不需要遊客自己操心。萍 又查了往返機票,最便宜的也才90美元,隻是搭乘的時間不很理想。如此算下來,加上不可預見的費用,時間正好一周左右,所需費用也在1000美元之內。於是毫不猶豫地就在網上預定了機票和船票。
做完這一切後,萍感到有些口渴,燒水時發現水壺出了問題。這把舊水壺還是萍剛來美國時,從畢業的學生那裏花五美元買來的,因為沒壞所以一直用它燒水。這把舊水壺到萍手裏,可能已幾易其人。國外生活就是這樣,人們買賣舊物等閑平常,尤其是對學生們和生活收入較低的家庭。而那些剛來美國的新移民和訪問學者們也受其影響,口口相傳,久而久之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這也許和當年清教徒漂洋過海登上美洲大陸之初和當地的印第安人進行的易貨風俗有關,這也算是西方社會到處彌漫著的實用主義的一種表現形式。
萍本打算立即出去買把新水壺,但想想還是外出時順便買一把。喝開水是萍在國內養成的習慣,許多中國人出國不久就入鄉隨俗的開始改喝冷水了。包括冷飲和冷牛奶。但萍卻依然故我地保持著原有的習慣。萍突然很想家,如果母親在身旁,類似的事情斷不會發生。她看看時間,應該父母還沒睡覺,於是撥通了國內父母家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聽,是母親。當然和以往一樣,一開始就是帶著濃濃母愛,略顯“誇張”和囉嗦的噓寒問暖。但聽得出是真情的自然流露,沒有一絲虛情假意。終於等在一旁的父親按捺不住的搶過話筒,然後一板一眼說道:
“丫頭啊,工作順利嗎? 生活上沒問題吧?你媽整天念叨你,我的耳朵根子都磨出繭子來了。有空就多往家打幾個電話,省得她總惦記你。“
國內的男人無論尊卑,幾乎都這副德行,即不善於和子女進行深入的交流。而且明明自己心裏想的慌,關之切,又不直截了當地表達出來,喜歡拿別人說事,借題發揮,借此抒發舔犢之情。
“我好著呢,你們不用擔心。對了,不打電話就說明一切都好呢。”
此刻,萍雖然百感交集,回答貌似籠統簡單,眼淚卻一直在眼眶裏打轉。千言萬語也隻能選擇性地輕描淡寫地說些。萍自有她的做人原則,其與父母通話的內容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這也幾乎是所有海外華人盡孝的一種特殊方式和做人的美德。
也許是聽到萍的回答過於簡單,萍父又沒能完全表達出她的意圖,萍清楚地聽到母親在一旁埋怨父親說:“你這領導都白當了,也不知道揀重點說,姑娘打個電話容易嗎?”
話音未落,電話再易其主,聲音又變回母親的了:
“小萍,你需要什麽嗎?鄰居張處長,下個月去美國,正好在你的城市有一站,我讓他給你捎去。對了,有男朋友了沒有?”
“媽,我什麽都不需要,別麻煩人家了。”萍不想給父母牽掛自己的機會。
“別硬撐著,如果呆得不舒服就回來,趁你爸爸在位,在大學裏給你找個工作還沒問題。啊!對了,隔壁張主任家的二兒子於欣北大研究生畢業分到市委辦公廳,可謂前途無量。你倆從小一起長大,相互了解。再說兩家大人也知根知底,如果你不反對,我就去和他媽說一聲。你王阿姨打你小時候就喜歡你,到現在見到我還對你讚不絕口,平時遇到我,沒說幾句話就打聽你,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看你兩就挺合適的。”
“媽,我都多大了?像我這個年紀你都有我了,別總把我當小孩子,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求你們了,以後別太替我操心,我一切都很好了。你和我爸年紀也不小了,請個保姆吧,你們又不缺那點錢,這樣你們就有時間外出旅遊什麽的,好好享受生活。”
但凡在國外的中國人,剛開始奮鬥時顧不過來,生活穩定下來後就有精力和財力孝順父母了。但由於天涯相隔的客觀原因,不能親曆親為的盡孝道,如此便成為埋藏在他們心底裏的痛,遺憾和無奈。他們力所能及的是有機會就回國看望父母,平時多打電話,申請父母出國探親,再有就是千方百計,想方設法地給父母買各式各樣的保健用品寄回去或托朋友帶給父母。
萍算是個例,一方麵父母不缺什麽,又都年富力強。另外雖然出國時間不短,但萍一心撲在工作上,一個月裏偶爾給家裏打幾個電話問候一下,僅此而已。而她的委屈,苦悶和失意從未對任何人講過,包括父母。她雖然沒有什麽宗教信仰,但與生俱來的善良天性和後天養成的感恩情懷讓她在為人處世方麵,處處替他人著想。這也是為什麽她在老馬實驗室裏工作那麽久了,在綠卡沒拿到和工資偏低的情況下,還能始終保持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工作態度的原因所在。
萍母還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萍隻是默默地聽著,再沒說話。是啊,她說什麽呢?除了工作成績業績突出外,離母親的期望值還相去甚遠。如,在大學裏工作,雖然收入相對低,但綠卡容易得到。而她,至今還沒像別人那樣得到身份。拿到手的工資付完生活費也所剩無幾。一直埋頭讀書和工作,加之錯愛老馬,以至於現在還名花無主。這會兒又丟了工作,雖然可以拿半年失業金,但找工作仍然迫在眉睫,是未來一個時期的重中之重。
萍放下電話,越想越委屈,剛鼓起的勇氣和信心又大大的打了折扣。犒勞自己外出旅行的率性帶給她的興奮也如潮水般退去。想著想著,淚水如泉水般湧了出來,萍默默哭著,很難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樣過了很久,萍才慢慢平靜下來。她起身到洗手間裏胡亂洗了把臉,化了點淡妝。穿上外套沒精打采地走到門前準備去校園裏散散心,突然感到頭出現陣痛,伴隨心率不齊,她立即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沒多久,萍就不知不覺地睡著了。她夢見在漆黑的夜晚,獨自來到一片叢林中,走著走著就迷失了方向。正當她感到有些驚恐時,突然發現前方搖曳的叢林中有一雙閃著幽綠光芒的眼睛先是盯著她這邊看,不一會就出現了一個伴隨著沉悶咆哮聲的怪物,向她站立的地方慢慢地逼近。她愣了一下,接著就是拚命地奔跑,直到四肢酸軟無力,卻又被橫在地上的朽木絆了一跤,無論她使多大的力氣,卻始終爬不起來。這下子沒命了,她有些灰心喪氣地想。突然有個聲音告訴她,你還沒結過婚,更沒生過孩子,還不算是一個完整的女人。萍激靈一下精神倍增,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她努力掙紮著想爬起來,卻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正當她準備放棄時,砰,砰,砰幾聲清脆的槍聲在不遠處響起。隻見那個怪物向上猛地串了一下,隨即重重的摔在地上,直到斷氣兩隻冒著綠光的眼睛還死死地盯著她看。萍想看看那個救命恩人是誰,吃力地睜大眼睛。卻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這時她才依稀分辨出,一聲緊似一聲的咚咚敲門聲。誰呢?萍一邊想一邊起身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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