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誰的背叛？
機場的廣播反複播報著飛機延誤的消息：因為機械故障，航班XXXX將在1個小時之後起飛……安蘭有點懊惱。早知會延誤，她用不著這樣趕。她立刻發短信給何峻，免得他在家急得跳腳。
她也發了個短訊給林瑞：“飛機延誤一小時，想你！”然後，起身去斜對麵的一個小書報亭打發時間。
安蘭正低頭在翻閱著書報亭的一本雜誌。眼角，有個輕盈的身影站在她身旁，她不由地挪了挪腳。那個人沒有動，輕聲衝著她喊了一聲“安蘭？”
在這個地方，還會有人認識自己？安蘭驚愕地抬起頭了，一個裝扮得很高雅得體，約35歲左右的女人站在她身旁，標準的瓜子臉、婀娜的身材，渾身散發著醉人的香水味，女人有一雙犀利的如長滿深綠色湖水般幽沉的雙眼，冷酷地盯著她。她手裏挎著名牌香包，身上佩戴的耳環和項鏈都是美妙華麗的寶石傑作。
“我們，認識？” 安蘭詫異地問道。她很少接觸闊太太。
“我是林瑞的前妻，秦鏡姍，他們家的人叫我鏡兒。”她的聲音低沉，說的時候毫無表情，似乎那是別人的名字。
“哦——”安蘭想到剛才發給林瑞的短訊。可是為什麽會在這兒遇到林瑞的前妻呢?她怎麽會認識自己？安蘭困惑地微顰雙眉。
秦鏡姍用低沉的聲音對安蘭說“我們到旁邊的茶座聊一會吧。你是乘這趟剛播報的將延誤一個小時起飛的飛機嗎？”安蘭點點頭，本想拒絕，但最終還是忐忑不安地跟在她身後朝對麵的茶座走去。
茶座布置得很簡單，在候機大廳的一個角落，相對比較安靜。安蘭要了一杯熱咖啡。鏡兒要了一杯奶茶，她優雅的扶著茶杯。安蘭看到她手腕上戴了一串很漂亮的鑽石手鏈，在明亮的燈光下泛著刺眼的光芒。
“昨晚，林瑞原本要去參加兒子的家長會。雖然從法律上說，兒子是判給我的。但他還算個稱職的父親，隻要有家長會、還是兒子的武術表演，他都要親自參加。他發短訊告訴我，他沒法去開家長會了，看我有沒有時間替他去。”境兒翹著蘭花指，端著白色畫著一朵國色牡丹花的茶杯說。“我剛好在外麵買東西，沒注意到短訊。林瑞就打電話給他妹妹林菱說，安蘭就在他那裏，第二天下午2點的飛機就要離開了。他要林菱趕快幫忙找到我。我早訂了今天下午5點的機票去奧地利，跟我妹妹一起去，所以，我提早4、5個小時到這裏，我在這裏走來走去地找你。我倒想要會會這個毀了我第一段婚姻的安蘭。”說完，她鋒利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安蘭的臉龐。
安蘭一驚，端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顫，一大滴咖啡泛到了杯子下麵的碟子裏，白色的杯子上留下一道褐色的滑痕。她放下杯子，不由地朝椅子裏挪了挪。一種委屈摻雜著悲傷翻湧上心頭。
“你、怎麽會認出我？”安蘭不由地問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當場抓住的罪犯。
鏡兒麵無表情，沒有回答。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鏡兒放下茶杯，“第一次知道我必須生活在你的陰影下的時候，是我們從尼斯到巴黎度蜜月的時候，原本一切都算是正常，除了他經常發呆以外。可是，有一天，他跟幾個朋友一起出去吃飯，喝醉了，醉了後，嘴裏隻有一個人的名字——安蘭。睡著了，連夢裏都在喊安蘭。一早醒來，對著我發了會兒愣，就自己一個人招呼也不打地出去鬼混了一整天。從那時起，我認識到了這個可怕的事實。”鏡兒從LV的香包裏取出一包白色的紙巾，伸出畫著美麗圖案的指甲的纖長手指，優雅地取出一張潔白柔軟的紙巾，輕拭著嘴角。
安蘭暗自握了握自己總是剪的光禿禿的指甲的手，她擺弄了一下手提包的帶子。
鏡兒自嘲似地說：“他似乎想補償似的，我要什麽有什麽。但，我明白，他的心被一個安蘭的女人全占滿了，我不過是他對他父母親的一個交代。一開始，我還妄想著，也許我的真情會打動他，還努力嚐試著能讓他愛上我。有段時間，我發覺他也在努力地嚐試著忘記過去。可是，到最後，恐怕連他自己都發現自己在自欺欺人。”
安蘭驚訝地打量著她，低頭攪了著杯子裏的咖啡。
鏡兒怔怔地望著遠方，“他常常一個人到綠景苑的公寓裏，呆很久。我隻知道，那間房子，是當初買了給你們兩個結婚用的。後來，就一直空著，他常常在周末跑去。一開始，我以為他去約會什麽情人。後來，我跟蹤他，才發現，他隻是去那個房間裏發呆。發完呆，還去你們的母校一個人溜達。”
鏡兒接著說，“一個不可理喻的人，他完全生活在過去的記憶中，不能自拔。我覺得他完全無可救藥了。三年以後，我們搬到了現在的別墅，因為他的父母親需要搬到那間公寓去暫住，他就把屋裏東西打包，送回了家，藏在地下室的儲藏室。我知道有個藍色的盒子裏，都裝著你的照片、你寫給他的信，還有所有有關你們的東西，”鏡兒深深地吸了口氣，目不轉睛地盯著安蘭，幽怨忿恨地說“我恨你，安蘭，我恨透了，就叫保姆把裏麵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扔得遠遠的。但....”
她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梳理的近乎完美的卷發，垂下幾條黑色的發縷，無力地垂擺在她白皙的麵頰旁，似乎那顫抖著的更是一顆破碎的心，“我就這樣惹怒了他。他發瘋似地找那個盒子，你知道嗎，他甚至一路追著、趕到垃圾回收站。”鏡兒擦著淚水。“之後，他就很少回家了。我知道，他在外麵有很多情婦，行為及其放蕩。還有情婦上門來找我，叫我讓位。最可笑的，是他最後一個情婦，騙了他的錢跑路了。我對這所有一切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我承認，我背叛了他，但是， 我也是一隻被逼瘋了的困獸。所有使我瘋狂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和你！”
安蘭驚恐地看著一臉怒氣的鏡姍，她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著，她的眼裏滿是憤怒和怨恨讓安蘭不由地挺直了背部，身子向後仰。但隻那一秒之後，她的臉立刻恢複了平常模樣，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自從三年前我們離婚以後，他一直在跟著一位師傅學習佛理。好像現在又正常地不可思議了！總之，他是個奇怪的人！我始終不理解他。也許，注定了我們隻能各奔東西吧。”境兒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個很眼熟的小黑布包。放在安蘭麵前。
“其他的東西，我都扔掉了，隻留下了這枚指環。我不想交給林瑞。今天算是物歸原主。”鏡兒說，把那個黑色的小布包推到安蘭麵前。
安蘭伸手拿起這個小小的黑絨布袋子，手指觸摸著軟綿綿細膩的絨布，布袋的口子上係著一條黑色的小繩子，那似乎是對過去時光的一道封條，裏麵躲藏著的是一個她此生最珍貴的回憶。
她拉開布袋的口子，小心翼翼地從裏麵掏出一個泛黃的白金指環，在冰涼的拇指和食指間微微轉動它，指環內側，還清晰地篆刻著那幾個刻骨銘心的字——“LR AL , 1997 9 25"。
往事立刻如潮水般翻滾而至，眼淚即刻奪眶而出……
鏡兒喝完杯中的奶茶，冷冷地看了一眼正在抽泣的安蘭。站起身來，沒說再見就走了。
好半天，安蘭才止住哭泣。她凝視著手裏的指環，耳邊忽然響起一句話，揪扯著她的心，就如同剛吞進肚裏一隻蒼蠅般，“他在外麵有很多情婦，行為極其放蕩”。那自己在他心裏，又算什麽？對過去的追悔、補償？
忽然眼前這枚指環顯得如此陳舊不堪，泛著歲月不可逆轉的黃色暗痕。安蘭把指環扔進布袋子裏，順手塞進皮包中，已經不想再看第二眼。陡然覺得心裏塞得滿滿的，不知是失望、傷心還是懊悔？
她坐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
下午天色變得陰暗。飛機終於起飛了，在突然陰沉下來的天色中，當飛機穿過厚厚的雲層，在一大片一大片白色的雲毯上漫步，雲層上居然是晴空萬裏。
她貪婪地望著機窗外厚實無際的雲毯，她真想走上去，感覺雲朵被碾在腳下的刹那間心靈的悸動。這時，陽光一大捆一大捆地照射在雲層上，飛機就在這光束裏穿行，用機身挑撥著光束的琴弦，似乎那陽光裏流動的不僅是宏偉的音律還有湧動過的千古的時間流。飛機徐徐地在雲海上滑動，她突然祈禱、希望這是一趟沒有著陸的飛行，永遠漂浮、永遠遠離塵囂！讓自己永遠不要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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