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失去愛》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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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峰和沈菲在紐約的日子呢?有快樂,也有痛苦。那就和過去所有的日子似乎沒有什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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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周末。下午艾米來找沈菲了。
在沈菲剛到紐約時,有一天沈岩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說這是省裏一位同事女兒的電話,她叫艾米,也在紐約,已經來美國好幾年,她比沈菲還小,沈岩讓沈菲和她聯係一下。沈岩沒有具體說是什麽樣的朋友,上級或下級,同級,朋友,一般的朋友,或者不一般的朋友。但是沒等沈菲和艾米聯係,艾米就先給沈菲打電話了。
今天艾米穿著高檔職業裝,一身讓人炫目的黑色,配一條珍珠項鏈,一粒粒潔白滾圓的珍珠,柔和地圍繞在她的項間,看上去,即漂亮又端莊。實驗室和公司不同,在實驗室,無論老板還是學生,很少有人穿正裝。所以,她一來,就惹人注目。但實驗室裏絕大多數的人都以為來的是生物製劑公司或者生物儀器公司的高級主管呢。下午艾米打電話,問沈菲忙不忙,想過來聊聊,好久沒見了,雖然離得這麽近。沈菲說,真是的。快來吧,今天正好老板去德國開會了,下午她也沒有什麽實驗。
艾米來了,兩個人去樓上的咖啡廳。咖啡廳裏已經有一些人了。有的單獨坐在筆記本電腦前邊喝咖啡邊看文獻,或者改文章;有的三三兩兩在一起聊天;左手靠窗的地方,幾張桌子被拚了起來,桌上貼了彩色的紙帶,上麵放著吃剩下的蛋糕、果盤和幾盤小點心,周圍站著十來個人,正在說笑。
她倆要了咖啡,就找到一對兒沙發坐下。沈菲先開口,說:
“今天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哎呀,大科學家,你天天忙,我能見你一麵不容易啊。榮幸,榮幸。”艾米做出作揖的動作,嘴上卻嘻嘻地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臉上化的妝很精細。
“什麽科學家,就是天天辛苦罷了。我倒是羨慕你們在公司幹呢。”沈菲皺皺鼻子,她沒有化妝,也嘻嘻地笑著。兩個人都撇著成都話。
“不行,不行。你這麽大的學問,哪能幹我們這個啊?”然後,艾米又說:
“不過我們真的應該經常聚聚,在放假時可以一起出去旅行。我最想去歐洲了。”
沈菲說她在英國上學時,倒是去過歐洲的一些國家。現在來美國還沒有時間在美國好好玩一玩。她說,過去最想來的地方就是紐約,在中國時還來過一次紐約旅行,但現在住在這裏卻沒有時間好好轉一轉。艾米說:你那麽忙啊?沈菲說她老公更忙,他成天想做大科學家。沈菲又笑了。艾米說:你們都是大科學家,將來兩個人一起獲諾貝爾獎。什麽呀。就是苦力。沈菲說著拍了拍艾米的腿。她們接著開始聊起了旅行。然後,說著說著,艾米就說到了她的男朋友巴喬。巴喬是意大利人,長得高大英俊。沈菲在艾米的party上,曾經見過兩次,交談不多,但覺得他性格開朗,和艾米真是天生的一對兒。這時,艾米對沈菲說,巴喬覺得沈菲長得很美呢。說他很喜歡沈菲。沈菲都不好意思了,忙叫艾米別瞎說。沈菲一直覺得自己不夠豐滿,胸部太平了。小峰則笑話她說,這是思想的結果,是讀書讀的,把奶轉化成了思想。沈菲當時無所謂地笑笑,但其實還是很在意。畢竟是女人嘛!她總帶加厚的乳罩,但看上去硬邦邦的,小峰發現後就問,這是冬天用的嗎?沈菲說,討厭。小峰後來就管它叫盔甲。有一次小峰拿她的乳罩講笑話,說有一個女黑首黨的教父,(有過女黑手黨的教父嗎?如果有也應該叫教母啊,)天天戴著一個特製的加厚乳罩,無比性感。有一次,卻遭遇了暗殺,……乳罩擋住了子彈。沈菲打斷小峰說出答案。不,小峰說,因為她的乳罩是如此的厚,所以在子彈在乳罩裏穿行時,女教父就已經把它解下來了。沈菲聽了笑著狠打了小峰一頓,然後警告他以後不許再拿乳罩開她的玩笑。沈菲問他倆什麽時候結婚?但心裏知道,這一對兒肯定從來沒想過結婚。沈菲想多好的年紀啊。接著就繼續談起了旅行,說她想去柬埔寨,她說有一段時間她特別想去這個國家。艾米不太理解,她對這個國家幾乎一無所知。她問沈菲,那個地方有什麽好玩的?然後又講起了自己曾經去過新、馬、泰。然後,不知為什麽艾米又說起了巴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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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菲在英國讀書時,有一次學校舉辦係列講座,主題是東南亞國家的曆史與文化。沈菲對東南亞的文化曆史,既不了解,也沒興趣。這些年國內到東南亞的旅遊越來越紅火,她知道那裏風光旖旎,物價便宜,既現代又原始,即整潔又髒亂,是個值得旅遊度假的好地方。
然而,那天她卻迷迷糊糊地聽了一個講座。已經記不得為什麽要聽這個講座,可能是被海報上的照片所吸引;也可能是為了練習聽力;還可能什麽原因也沒有,隻是那天閑得沒事兒,但也可能是確有原因可後來給忘了。之所以說是迷迷糊糊,是因為那時沈菲剛到英國,英語還不行,所以這個講座聽得迷迷糊糊一頭霧水。講座的主題是Cambodia and Angkor Wat。主講人在講座中不停地說著Cambodia、Angkor Wat,但她直到講座結束,也沒有搞清楚這兩個單詞是什麽意思。大概來說吧,Cambodia是一個亞洲的小國,貧困,混亂,動蕩不安。但在這個多災多難的小國廣袤無邊的熱帶雨林裏,卻隱藏著一座用石頭打造的城市。城市早已沒有人居住,森林完全封閉了它,幾百年的時間裏再也沒有人來到過這裏,甚至,連外麵世界焚屍爐的濃煙也不能穿過那片無邊無際的雨林而飄散進來。這座大城就是Angkor Wat。主講人在屏幕上不斷地放出Angkor Wat的大幅彩照。沈菲看到那些巨大的石頭是青灰色的,上麵有的布滿苔蘚,有的長出了紅褐色的鏽跡。周圍是茂密的熱帶雨林,空中盤繞著彎曲的古藤,地上長滿了蒿草和野花。那些石頭廟宇結構莊嚴,但平易近人。廟宇的石壁上刻滿了精美的浮雕全是神話、傳說和市井人家日常生活的故事。有一些照片,神的宮殿已經坍塌,乳白色的霧氣穿行於巨石的廢墟間。就是在一片這樣的殘骸中,沈菲看到了54座完好無損的石塔,四麵都雕琢成微笑的臉龐,像是埋在泥土中的54個巨人露出的巨大的頭顱,目光平靜看向遠方。即使那時沈菲走進了這巨大笑臉組成的迷宮,那些巨石的淡灰色的安詳也不會受到絲毫打擾;即使她走到巨顱的麵前,頑皮地擋住一張笑臉的視線,那顆頭顱依然向著每一個方向微笑而無動於衷,好像她的存在對於他們是毫無所謂的,是沒有意義的,是不真實的,好像他的目光是中微子早就穿透了她那微不足道的存在而馳向遠方;即使她用手指戳他的眼睛,他依然微笑不會皺一皺眉頭或眨一下眼睛,就這樣用一種東方式的隱忍苦難的方式,以令人恐怖的平靜,等待著神秘的時間來摧毀他麵前一切貌似強大的對立物,從而在最終的徹底的毀滅中獲得永恒的虛無與統一……
後來,主講人開始講浮雕中的神話故事。整個講座的過程,看著那些讓她震驚的彩色照片,聽著那些她所不能完全理解的異國語言,沈菲感覺自己,像在做夢。
到家後,她查了字典,才知道:
Cambodia,柬埔寨;Angkor Wat,就是吳哥窟。
那天講座結束時,屏幕變成了一片藍光。沈菲跟隨著人群走出會場,穿過校園,但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走進了倫敦狹窄曲折正隨著落日而沉降下去的街道,被街道引領著不停地向前走,在這個世界裏,還有多少令人眩目的奇跡,她不知道?又有多少這樣的奇跡,在她還沒有察覺時就已經消失。最後,沈菲走到一條街道的盡頭,無路可走了。她於是掉轉頭,回家。在回去的路上,她開始想家了,她想念成都的家鄉成都的雨,那傾斜如織的細雨,細如牛毛,曾經密密麻麻地打在她的臉上,眉頭上,發梢上,以一種幾乎察覺不到的方式,但不久就聚成一串串水珠掛滿了她的額頭,順著她的麵頰流淌下來。而如果這樣,她就可以一邊走一邊開心地大哭上一場而不用打傘,不用擔心被路上的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們嘲笑。而那些曾經的人們現在又都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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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說巴喬的性欲旺盛,讓她受不了。沈菲覺得,艾米應該是那種性欲旺盛的女孩兒,讓男人受不了才對。那一天,宋姐倒是和她談到了一些性,但當時在那種環境裏顯得很自然。現在,和艾米在這裏談這些,沈菲覺得唐突而且還怪怪的。幸好周圍沒有中國人。沈菲的性欲比較平淡,很少主動。小峰的性欲倒很強,不過沈菲已經注意到,隻要實驗一忙起來,小峰就沒有什麽性欲啦,尤其是做這個3C之後,小峰的情緒大起大落,兩人已經很少做愛。看來,科學研究的確是能讓人得到極大的滿足啊!不過沈菲覺得,小峰最近越來越消沉,她有些為他擔心。等艾米說完沈菲沒有繼續這個令她尷尬的話題,而是又說起了旅行。她給艾米講柬埔寨,艾米則一會兒說她想去泰國騎大象,一會兒又說她想去非洲看獅子。最後建議沈菲,先找機會開車去一次黃石公園。但是不久,讓沈菲吃驚的是,艾米又說起了巴喬,而且還是那方麵的事。沈菲不再插話,隻是靜靜地聽。但發現這個平時爽快潑辣的艾米,現在竟然有些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沈菲好奇怪啊!艾米,艾米,這個小丫頭,居然也會不好意思嗎?但是是什麽事情會讓她不好意思呢?沈菲猜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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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夏雨與倩文和好就會想到破碎的鏡子重新拚圓的悲慘圖像,而倩文這時心情愉快,她會要叫上夏雷,三個人一起出去吃烤羊肉串,夏雷這時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倩文和夏雷都是那麽喜歡吃烤羊肉串,都是那麽地相互喜歡著彼此。倩文親夏雷就像親自己的親弟弟。夏雨可以理解。倩文是獨女,一直想要一個弟弟,她又是一個極富母愛的女人,(對夏雨,還有母老虎的愛,)一直想要一個兒子。而夏雷正好承擔了這兩個角色。夏雨覺得她對夏雷的愛,純潔但神經兮兮的。倩文對夏雷是百依百順的,從不發脾氣。夏雨真希望自己能做她的弟弟,或者,幹脆夏雷娶了倩文算了,(或者,自己做倩文的兒子。)但讓夏雨迷惑的是自己的弟弟。夏雷對倩文的那份依戀,讓夏雨不好理解。夏雷已經長成大人了,比他還高還壯,十分男人。這個曾經的街頭小混混,考進了政法大學,今後要成為一名警官。一個混混成為國家幹部,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他對倩文的那種依戀,夏雨很難理解。缺乏母愛?戀母情結?好像都不靠譜。一度夏雨以為夏雷愛上倩文了,這樣他倒有了一絲嫉妒。但後來發現也不是。他搞不懂,隻能假定:他們兩個人都渴望某種情感,渴望某種愛,但與性無關。當然另一個問題是:可能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是他沒有愛的能力!他是一個不能持續地愛一個人,當他真的要獲得愛的時候,他就想逃避。一個內心冷酷的男人。想到這夏雨又有些可憐倩文。他覺得他真應該多愛倩文一點兒。但這很難。一時還行,長久就難了。
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做好事而不做壞事。
愛,也是一樣。
但羊肉串讓事情暫時發生了改變。北京的羊肉串真香啊。他們說新疆的羊肉串更好,但夏雨相信北京的羊肉串是最好的。這時,倩文總會給夏雨再要上一支整隻的大腰子。羊肉串上的肉塊又鮮又嫩,肥瘦相兼,烤在炭火上,冒著濃香的煙霧。在一排排流油的肉串上撒上細粒兒的食鹽,淡黃綠色的孜然粒,再澆上北京的二鍋頭,火苗呼的一下躥上來裏,燒得肉串兒冒著油滋滋啦啦的響。等到夏雨吃到肉串,尤其是倩文擎在手中遞到夏雨嘴邊的腰子時,他的思緒就不免帶上了肉串和腰子的幸福和悔過的氣息。倩文有什麽不好呢?不就是脾氣大些,強悍些,霸道些,有時像斯大林,有時像希特勒,但她愛自己啊,又有精明能幹,還有什麽不知足呢?如果這時烤羊肉串兒的大媽或大哥再說上一句:小夥子你真有福氣,這麽好一個媳婦兒,以後發達了可別把她給忘了,那時夏雨就悔過的都要流出眼淚了。多少年以後,夏雨對夏雷說,生活的悖論就在於,一切使生活美好的東西,又都是美好生活的毒素。而食欲對於幸福生活至關中重要。過去,在食物匱乏的年代,那時什麽都好吃啊!人生活在一種食欲之中,吃上一頓飽飯就會覺得幸福得別無所求。而現在什麽都能吃到,可吃什麽都不再會激發他的渴望,讓他興奮。夏雨告訴夏雷,沒有食欲,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一日三餐麵對著滿桌的山珍海味,可你沒有胃口。那時就覺得生不如死。所以,幸福不是得到,而是渴望。那頭麵前掛著胡蘿卜推磨的驢是世間最幸福的鳥兒。他可以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推磨,感覺幸福,一直渴望至死。夏雷說:可一旦它意識到了那根胡蘿卜隻是一個虛幻,而它竟然追求了這麽多圈,那它會立刻崩潰的。但在那時,夏雨大吃著羊肉串時,就又覺得和倩文在一起快樂而且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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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文喜歡夏雷。當他考入政法大學,倩文竟然給夏雷買了一隻黑色漢顯的摩托羅拉BP機,並為他交服務費。夏雨嫉妒啦!他的不是漢顯,也不是摩托羅拉。而且,弟弟剛上大學帶個BP機既沒用也不好啊。可是,倩文愛起來,不計後果,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也管不了。那時他們兩家家境都不錯,但大家也都不富裕,倩文又還在上學。不過,那時每個人都覺得有希望,因為鄧小平已經說了,讓少數人先富起來。而少數人正在變富,那時大家都覺得到處是機會,等少數人富起來了,越來越多的人就會跟著也富起來,那最終不就每一個人都富裕起來了嘛!
有一天,倩文跑進來,一下抱住夏雨,親吻他,然後說:我們畢業後去紹興吧。我們一起去創業。創業?夏雨一下子也興奮了。創業,那是90年代的最強音!
他知道倩文的一個親戚在紹興,現在正有實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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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夏雨和倩文第一次去蹦迪。迪廳是當時的新生事物。北京的JJ,據說是亞洲最大,世界第四的迪廳。再有就是東方一號、傑克遜、SOGOU、NASA、貝斯特、熱點、太陽陽。新生事物的複製開始變得越來越快,好像一夜之間就遍布大街小巷。世界正變得越來越相似。踏進舞廳的一刻,夏雨被震撼住,腦子裏突然間莫名其妙地閃過一個念頭:未來的世界就是這樣的!
在“未來的世界”裏,空中彌漫著藍色的煙霧,彩色光柱在黑暗裏亂飛亂撞,音樂震耳,節奏強勁得讓人血管爆裂。倩文扯著嗓子對夏雨喊,但夏雨聽不見她在喊什麽,結果被倩文一把拉進舞池。他們都不會跳,就在那裏亂蹦亂跳。倩文瘋掉了。四周所有的臉都在高高低低中忽明忽暗,亮起來的一刻,每個人都像幽靈,表情迷幻,身體扭曲,轉眼又變成黑影,麵目漆黑。夏雨很快也瘋掉了,感覺靈魂出竅,像是磕了藥,什麽記憶都沒有了,隻感覺這感覺太棒了,既特別興奮又特別麻木。夏雨已經汗流浹背,他high非常的high,一直閉著眼,扭動著身體在蹦啊,蹦啊。
從迪廳出來時倩文要打車,但夏雨說走走吧。整整一夜,兩個人都已經大汗淋漓,但一點兒也不累,也不覺得困,一出來反而特別清醒。沿著迪廳前麵的馬路一拐,喧囂聲就立刻無影無蹤,那裏好像是另一個世界,道路幽長。黎明時分,這北京最靜謐的時刻。街上沒有行人,隻有他倆移動的影子和輕微的腳步聲,那聲音輕得像情人的親吻。周圍居民樓的燈火都熄滅了,城市中的人們正在一間間房門緊閉的屋子裏熟睡,做著各自無人知曉的夢;街上沒有小動物驚慌地跑過,或者在道路中央好奇地停下,機警而天真地注視著他們;天空中沒有飛鳥兒;泥土裏沒有蚯蚓在挖掘;四周連一隻蚊子都沒有;夏蟬也停止了永恒的鳴叫。夏雨和倩文走在馬路中央,汗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蒸發,他們沒有牽手,都不說話,好像害怕打破這靜寂的神秘,隻是默默地並肩而行,也不敢做哪怕稍稍的停留,偶爾倩文超過夏雨走遠,那時夏雨就看見了倩文起落的足跟和她清瘦的背影。月亮很淡,像某處荒蕪的庭院,晾著的一條時間久遠的白手絹,洗得都變薄了,而且,殘破不全。
倩文在臨死前問夏雨是否還記得這個夜晚,語聲無力,幾乎無法聽到。夏雨說:記得的,記得的。他記得:
那時,他們是那樣年輕;盡管恩恩怨怨,但在大學裏,他們仍然快樂;那時,他們的皮膚光滑,肌肉勻稱,富於彈性;那時,他們的身上沒有陳舊的老傷,再累,睡上一覺就恢複了。夏雨是多麽想永遠留下來,留在他的大學的校園裏,留在那風裏,那操場上的晨曦和落日裏,留在宿舍樓的夜裏,就留在那個美妙年華,那個像金子一樣的大學的時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