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小貓每次一跟父母賭氣就畫一個中間碎裂的心扔出來。
有一天她畫了一堆這樣的心來給我看,問我:“我畫得好不好?”
我:“好。不過你今天你不是很幸福嗎,你畫這些幹什麽?”
她一時語塞。片刻後說:“我給我不幸福的時候存著。”
我喜歡她用的動詞“存著”,一整天想起來就笑,想起來就笑。
每年她母親節都出去請我喝杯咖啡,爸爸的那杯需要他自己付。父親節時反過來。今年母親節臨近,她豪爽地說:“你可以喝啤酒。現在我已經有很多錢了,我每天都看停車收費機!”
我:“如果媽媽要更貴的呢?你從停車收費機裏的拿的錢就不夠了。”
她:“我可以拿我銀行裏的錢。我銀行裏很多錢的。”
我:“把你銀行裏的錢全部用掉好不好?”
她:“……那不行。”
我:“那如果有一天媽媽生病了或者別的地方需要錢,你會把你的錢給媽媽嗎?”
她:“當然了!我一定會全部給你的。”想了想又補充說:“我自己一分錢都不會留的。”
老媽感動得淚眼婆娑了。
在麵包店,我買了麵包之後,她說:“媽媽,能不能給我買一個馬卡龍?”
要求被滿足之後,她抱著我說:“你真好,你真的是我的媽媽。”
一個馬卡龍就收買了……
她看我給她辦的中文小報紙,信息量太大,常常混淆。比如有一期讀完之後我問她:“指鹿為馬的那個大臣叫什麽?”
她:“耶穌?……凱撒?……”
我又問:“兩千年前被火山毀滅的那座城叫什麽?”
她:“秦朝?”
托小貓在學校裏做手工,是個有她照片的鑰匙扣,送給爸爸媽媽當父親節和母親節禮物。順便也做了一個送給中國的外婆。
今天中午接到她,我說:“媽媽早上給奶奶打電話了。”
她:“你沒有告訴她我給她準備的秘密驚喜吧。”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什麽,連忙說:“當然沒有!媽媽怎麽可能出賣你、揭穿你的秘密呢!我一點都沒有說。”
她淡淡地說:“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想起這件事,對不對?”
我大笑驚佩。她真是犀利精準,知道我不是故意不說,而是壓根沒想起來;不是重視她的秘密,而是完全無視她的秘密。
猴賽雷啊托小貓,我hold不住你了!
托小貓不小心放了一個屁,毫不臉紅地說:“打雷了。”
緊接著又說:“這個雷怎麽這麽臭啊。”
托小貓看《哆啦A夢》,有個故事是《可怕的如願撲克牌》,說的是一副撲克牌可以為持有人實現願望,每實現一個願望,撲克牌就少一張。等到最後隻剩一張“鬼”的時候,災難就會降臨在持有人身上。
托小貓一邊嚇得渾身發抖,一邊說:“如果他的一個願望是‘讓撲克牌永遠都不會少’,會怎麽樣呢?”
姑娘你真聰明,你太適合擁有神燈了。“神燈,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從此你能滿足我的所有願望、沒有數量限製。”
托小貓抓著我的手臂咬了一口,口水淋漓。
我淡定地說:“我已經三個月沒洗澡了。”
她二話不說抓過手臂來、又在同一個地方咬了一口,說:“剛才把垢咬掉了,現在吃到的就是肉了。”
我問:“你為什麽愛我?給出五個理由。”
她:“因為你是我的媽媽。沒有別的理由。”
老鼐說:“也就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她不是你的媽媽,而是在醫院裏換錯了,你就不會愛她了?”
托小貓氣憤地把臉貼在我臉上,大聲說:“你看看,我們長得這麽像!你看看鼻子、臉……你覺得有可能是換錯的嗎?”
我:“可是萬一呢,萬一有一天你真的發現我不是你的媽媽怎麽辦?”
托小貓說:“那是不可能的!要是真的那樣,我就會大哭的!”
我給托小貓講故事:“以前我們在瑞士的時候,住在兩棟不同的樓。爸爸老是跑到我的樓來看我,趁機蹭飯吃。”
托小貓深情地說:“那是因為他很愛你啊。”
咦,為什麽不是因為很愛我的飯呢?
托小貓鬱悶地說:“我有一個願望,可是我知道永遠都不能實現的。”
我:“?”
她:“我想有一個真的哆啦A夢……你覺得聖誕老爺爺有辦法嗎?……算了,我也知道不可能的。”
要睡覺了她又爬起來去上廁所。我連聲催她:“不要磨蹭,快點快點。不然太晚了。”
她說:“就算晚一點,最多我還是拉了尿尿嘛,這樣很好。”
我沒聽懂這句話,問:“‘最多’是什麽意思?法語你怎麽說?”
她:“Au moins.”
明明是“至少”,她為什麽說“最多”呢?怎麽可能混淆這兩個反義詞呢?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