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但彩色的夢

中午寫下一些記得的同學趣事為我們已然遠去的少年時代作點記錄。初中因為有了這麽一張那麽多年第一次看到的黑白照仿佛所有的人事也一下子翻開來了而變得五彩繽紛。小學時候雖然沒有照片留下來,但腦海裏浮現的畫麵卻總是那麽的鮮活宛如昨日,可能心底無事就裝得下無奇但簡單歡快的時光。

有意思的是小學的影像大部分是濃彩重墨無比亮眼,比如我會記得晚春初夏時節阿B和我們一幫小夥伴坐在大隊會堂外遮陽有風的水泥台階上聽他講日本造了世界上最大的油輪有50萬噸,他能把圓周率背到小數點後幾十幾百位,還有封神榜三國裏的排名......那時女生已不跟男生一起追打玩鬧了,片段裏也就沒有她們的花衫長辮子來使這樣有趣又開眼的時光更加亮麗華彩......

我們的小學操場一到下雨天水就會積起來,那時就是一片快樂的海洋:要放在現在沒有父母會讓孩子下水的,各種棕繩廠的垃圾我們的廢紙還或有外溢的廁所的屎尿......但我們都光腳在那裏蹚啊追啊,推起一層層的波浪......疊了紙船或到YL家河埠頭摘了蘆竹葉子折成船比賽......春天的時候大家都不知為啥拿一根鬆針趴在操場上找小氣孔往裏捅似乎是要抓地鱉蟲,我好像從沒有那個幸運,可能耐心就不是我的性格。而冬天一下課就蜂擁著到陽光照著曬熱的山牆“擠汙渣”,或是互相背負著“騎馬”蹬腿或扳起一小腿成群結隊地“撞腳”......而不論季節似乎永恒的課間遊戲好像是紙飛機,玻璃球和抽陀螺“刮煞胚”......

每次暑假結束回去看到長滿了飛機草的操場仿佛又小了一圈,而我們也搬到高一年級的教室......

透過學校圍牆的漏洞可以看到YL家院子裏鮮紅的白石花,雖隻見過一次但那美豔永遠醒目地留在了記憶裏。我也會時時想著:要有機會到YL家河埠頭泊著的小船上去撒網放鉤會多麽奇妙。小船有一格水箱裝漁獲的,在MH古鎮的河邊遊玩時又看到了。我還給兒子講了我小學同學家以前就有的,我兒子也特想上去。可惜雨大階滑無主,父子隻能作罷。

有一個髒兮兮山羊胡子的老頭有時會來賣那種巴掌大的薄脆餅,有哪位好同學曾給過指甲大一塊讓我嚐過,驚為美味似隻應天上有,但沒有零錢隻能咽口水......而夏天快下雷雨時就會有心急火燎的來甩賣冰棍的,我好像也並沒啥錢趁雨打劫......

五年級的時候我們的教室隔著河對麵就是塘頂路,也算是本地中心--公社與XP老鎮的花花世界的唯一必經之道,自然會有機會看到各種新鮮事物。雖不時常發生,但總會間或要跟老師爭奪我們的注意力了。在那我曾驚鴻一瞥地窺見了真正的馬就在橋頭--人生第一次,以前也就在書本上想想或電影裏看看。祈禱著趕緊下課,跑出去已經走遠走沒了--那是一匹掛鈴鐺有鮮紅馬鞍的白馬,在我們南方水鄉可真是稀罕。後來聽說花兩塊錢也是可以騎上去拍照的,但也沒見回轉過來了,可能也少有人有或願花那錢吧!正對麵的公社衛生院經常會熱鬧地上演悲喜劇。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有喧鬧的叫罵聲由遠而近,人一下子就醒了,小心肝也快速地激動起來,眼睛斜著透過沒有玻璃的窗戶趕緊瞟幾眼:一大群人扛著或抬著頭破血流哭天喊地的人過來了,老師這個時候就得把教鞭狠狠地在教案上抽幾下.....下課的鐵叮當敲響了,大家夥衝出教室衝過大門,衝過橋,拱進人群....然後馬上有戰地小記者回來報告戰況:到底是旁邊農機廠的軋掉了手指呢,生產隊幹活時用鋤頭刮子掏出來的呢,還是家裏地基糾紛光棍菜刀運動掛的彩......有時順帶著也會有或狗血或香豔的武打情節介紹:譬如誰家堂屋裏被潑了一擔屎尿,或是戰鬥中誰家女子被扒光衣褲之類......還有好幾次是船運來的,有小記者報道說是喝農藥尋死的,然後繪聲繪色地介紹肥皂水如何灌進去又有年糕狀的條塊吐出來......反正之後我有好長一陣不想再吃年糕了。

午飯後一路走過來總要蹲在阿N銅匠那裏看他化錫焊縫。直到他說:你還不去上學啊?,然後一路匆匆趕著叮當的上課鍾聲跑著進教室......

下午放學了大夥也是急急如律令地狂奔到農機廠倒垃圾的河岸搶先機占地盤翻撿,每一個先揀到的銅鐵螺釘都促使我們更加奮力地扒拉.....之後攥緊了戰利品趴在鐵匠車間窗戶上,可以呆呆地看光著膀子的幾個師傅你一下我一下的錘打到天黑......

而哪天操場上兩根毛竹杆掛繩子了,我們推測今晚要有電影放了。飛快地跑去大隊部樓下看到幾隻木頭大箱子堆放著就可以確認這個好消息了,然後一下午心神不定地等待著放學,等待著可以飛奔回家拿長凳子來占座位......

那條塘河每年作為興修水利的一部分在臨冬時會抽幹水掘河泥。隨著河水的漸漸小去,我們坐在教室裏是無以言語的折磨:河邊的人們早已高聲笑語跳入河泥中去追逐那潑拉拉循逃的魚兒.....到現在灰沉沉的夢裏時常還會想象著自己也拿著網在舀在撈......

什麽樣的時光啊,讓人懷念,也讓人忍不住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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