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文章對第二個故事講得不詳細,以至於有蓮花聖母質疑故事的真實性。索性展開講一講,作為警示世人的一件善事。
第二個私生女的故事其實發生在我的鄰居身上,大家相處了將近八年,因此知根知底,比愛德華茲這樣的名人爛事,讓我們更感痛心。
這家是白人。男人的名字叫艾蘭,女人叫瑪莎,他們是中學甜心,大學同窗,連研究生院都進的是同一所。男的英俊,女的秀麗,本來都有不錯的工作,兩個孩子出生後,瑪莎辭職回家,當全職媽媽,裏裏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她尤其會種菜,自己吃不了,就分給熟人,左鄰右舍都得益匪淺。我們搬家到他們家旁邊後,瑪莎和我太太經常隔著籬笆談話,兩家的孩子常在一起玩,偶爾也在一起BBQ。瑪莎和我太太同屬一個教會,參加同一個健身俱樂部,經常同去同歸。艾蘭在市政府做個小頭目,工作穩定清閑,我和他時不時一起看個球,喝個啤酒什麽的。“遠親不如近鄰,”大家處得像親人一樣。
開頭兩年一切正常,後來有一天,瑪莎告訴我太太她退出了健身俱樂部,然後她把家裏的有線電視都退掉了,所有花錢的活動全部停止。見她神色異樣,我太太也不敢多問,直到有一天她來我們家問我們想不想買她祖傳的家具時,我太太忍不住追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瑪莎搪塞半天,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告訴我太太原來艾蘭出軌了,而且弄出了一個私生女。
小三叫凱蒂,也是白人,德州來的,十六歲就生下第一個孩子,後來跟好幾個男人又生了三四個孩子,全部是非婚生的私生子,凱蒂的男人們都是沒有工作的紅脖子,所以她一直靠政府救濟過活。她的孩子們漸漸長大了,凱蒂偶爾在附近一個餐館打些零工,在哪裏她遇到了艾蘭。
論起來,艾蘭不過是個市政府裏小頭目,也就是剛上六位數的工資,將就維持一個中產之家的生活而已,但是在凱蒂眼中,這已經是高富帥的境界了。凱蒂對艾蘭十分殷勤,兩人一來二去就好上了了。艾蘭絕對沒想為了這種女人離婚,完全就是想上上床,玩玩而已,但是凱蒂很有心計,她讓自己懷了孕,而一直等到胎兒都六個月才通知艾蘭,不哭不鬧,隻說要搬到他們家附近,好讓肚裏的孩子出生後便於親近父親。艾蘭是個政府工作人員,臉麵還是要的,而且哪裏敢讓這麽個拖著四五個私生子的女人住在自己家附近,隻好向瑪莎坦白。
瑪莎驚駭欲絕,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從中學就相愛的丈夫會如此背叛自己,更不敢相信一個懷孕的小三居然大咧咧地要求住在自己家旁邊。瑪莎是有碩士學位的人,傷心之餘還是很理性地把她的處境考慮了一下。她當然想過離婚,可是孩子太小,一個五歲,一個還不到兩歲,真離了婚,等於把丈夫推給小三,而且剝奪了孩子得到父愛的機會。而且她自己的父母都有癌症,她怕婚變的真相會刺激兩位老人。她也知道私生子的醜聞會搞掉艾蘭的工作,她就是再恨這個男人,也不想毀掉他的一生,於是選擇了隱忍。
小三凱蒂也不是真想逼婚,她就是想要錢。為了不讓她住在他們家旁邊,艾蘭和瑪莎從養老金裏拿出了一大筆錢替她還了信用卡的債,又給她搬家到另外一個城市,艾蘭還答應負責私生女和醫療費。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個孩子在娘胎裏就被醫生發現有嚴重的心髒病,凱蒂故意不說,等孩子出生後,在醫院先住了三個月,沒完沒了地手術,花了將近二百萬美元醫療保險,自費的那部分,基本上把艾蘭和瑪莎的積蓄耗幹。
凱蒂說孩子身體不好,她無法工作,因此把孩子的撫養費要得高高的。瑪莎驚詫地發現,根據法庭的私生子撫養費計算法,即使她現在不工作,因為她有碩士學位,她的時薪價是26美元,這部分她沒掙的錢,也要算入給那個私生女的生活費裏。瑪莎簡直要氣暈了。最後算下來,她每月要把全家稅後收入的三分之一乖乖地交給小三凱蒂。
他們本來是一個簡單快樂的中產之家,雖然生活不奢華,但每年能度假,能出遊,現在突然籠罩在經濟壓力之下。艾蘭自知理虧,再省吃儉用,也不抱怨。瑪莎自己可以不買衣服,不做娛樂,可是每每看到小三凱蒂在網上曬私生女的新衣服,新玩具或者開party的幸福照片,總會心如刀絞。瑪莎曾向我太太哭訴她的親生兒女每月的生活費實際上不到私生女的一半。
瑪莎和艾蘭的車和衣服都越來越舊,每年隻能帶他們孩子去海邊玩玩,但小三凱蒂精通如何拿政府福利,一邊拿著孩子生父給的撫養費,又拿到了孩子的殘疾福利,後來居然給私生女另搞了一個身份。別問我她是怎麽做的,我不懂白垃圾的福利訣竅,但是我知道那個孩子有另外一個名字,也知道那個媽又領一份福利,好幾宗錢加在一起,她居然開始買房買車,照片麽,自然不忘了發給瑪莎看看。而且她在網上還注冊了一個網站,用艾蘭名字做招牌,擺明了要刺激瑪莎。
在凱蒂網絡的刺激和自身的經濟壓力下,瑪莎漸漸地對艾蘭失去了耐心。從前那個歡聲笑語的家庭,現在會時不時傳出瑪莎的哭泣咒罵聲。她都是等孩子們上學了再和艾蘭鬧,就是再恨他,也不忍心在孩子麵前撕破臉。她鬱悶還是憋不住的,短短幾年間,瑪莎從一個清秀的金發佳人,變成了一個頭發灰白的癡肥女人,她又胖又喘,眼神也呆滯了,隻有在花園裏種菜時,偶爾能看到她臉上有微笑。
艾蘭本來是後悔的,可是瑪莎的哭罵漸漸也消磨了他的愧疚。有一次我們喝酒的時候,他說他恨凱蒂,對瑪莎卻隻有淡漠。“我們三年都沒碰過彼此了,瑪莎嫌我髒!”艾蘭借酒遮臉,說出了一個男人難以啟齒的痛苦。
那幾年裏,瑪莎的父母相繼過世,她傷心之餘,開始全力為教會服務。反正她掙錢等於是給小三和私生女打工,她索性去做不掙錢的教會義工,省得看著血汗錢流給凱蒂。瑪莎從前是白領麗人,在教會很快就成了主心骨,越做越出色,人比從前也開朗些。
後來有一天,艾蘭突然接到警察的電話,問她隻不知道凱蒂和私生女在哪裏。凱蒂從前經常欠信用卡公司的錢,跑出去躲債也不稀奇。艾蘭告訴瑪莎凱蒂失蹤的事兒,她沒怎麽放在心上。直到三天以後,警察通知艾蘭凱蒂帶著私生女開著新車在山道上兜風,墜崖身亡。
瑪莎後來告訴我太太,她真的不傷心,她的夢魘終於過去了。當天晚上,她就向艾蘭攤牌離婚。艾蘭也看不出有多難過,他第二天就去買了一套駝色的純毛西服,他已經六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看來也是一種慶祝。
瑪莎和艾蘭很快把房子賣掉了。他們搬走那天,他們的大女兒一臉不耐煩,小兒子則淚流滿麵,瑪莎和艾蘭各自匆匆把地址和電話給我們,彼此間離得遠遠的,仿佛隔著一窩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