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妹妹文章很有些靈氣,以前也讀過她的幾篇,上回有一篇看得吾嘖嘖諾諾,應該是那個拔刀相助長臂猿的故事。那文看過也忘了許多,但長臂猿和她奶奶的(不是罵人哈)的情節依稀還記得,吾當時要寫評論的衝動還沒有完全消退,懶得回去翻舊帖,剛好有這一篇【鐵血妹】,本想做個書評,但還是犯懶,就依原文做個點評吧。
我曾經有一個外號周武王【這妮子愛用典,也巧用典,可把這個老古董搬出來確是大膽,下麵的若不出彩,反倒是掉書袋子】的緋聞對象。事故發生在中學。當大部分男生還是麵如冠玉、膚若凝脂的小孩子時,周武王已經長成了一個臉上七零八碎的長著青春痘,滿臉胡子茬,肌肉發達,身高超過了一米七的蠻夷【蠻夷一詞倒是恰到好處,畢竟是中學生嘛,沒有那麽雄偉】。同時,他也是我們學校唯一的一個兼職學生,他的主要身份其實是短跑運動員。
周武王比我大個三四歲,認識他是在我新生軍訓的時候。那天,再次走神的我動作又比大多數同學遲緩了點,教官無情的把我揪出來,像從洗衣機裏拾掇出來一件被轉暈了的衣服一樣放在太陽底下,上了夾子,晾著【總是奇怪小妮子總有這般生動語言描述,和錢鍾書有一比,錢先生就是喜歡用這樣的語言描述】。。周圍還有高年級的孩子指指點點圍觀點評:妹紙真野,妹紙被罰站了。妹紙穿的是他哥的衣服吧。。。當時周武王鶴立雞群,是學校的萬人敵,江湖地位很高。他從天而降喝退了人群,又打量了我半天,走到我跟前說:“你的鞋帶散了,一會摔死你!“我沒理他。心想: 鞋帶散了多大的事兒啊,摔個跤多大的事兒啊。。他見我沒動靜,急了,居然彎下腰去,當著眾人麵就給我係鞋帶。。。我驚呆了,低頭看到他的頭頂上有一個旋兒,旋得我有點小幸福的感覺【這一筆收得也好,如果我寫肯定會是看得我有些眩暈,有點兒站不住,但是那樣就放得太開,反而沒了味道】。。。
並沒有和他約,但是從那以後他每天都跑到我家門口,吊兒郎當地坐在自行車後架,斜跨著書包,嘴裏啃著一個大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和我打著招呼,等我一起上學。
周武王總是會突然消失幾天,比賽或者集訓,然後帶著一大堆榮譽回來。學校領導都要親自去校門口迎接他,還要在學校裏掛上諸如熱烈慶祝周武王凱旋歸來之類的條幅。周武王憑借他的大塊頭和運動方麵的天賦,揚名海內,引得無數校內校外的女學生都對他芳心暗許。。唯獨我沒有,不就是那個給我係鞋帶,天天在我家門口吃大肉包子的蠻夷嗎。。切【女性寫法,不加評論】!
現在可以講一講我為什麽叫他周武王了。絕對不是因為他爸爸會算卦,(他倒是有一個獨眼龍的大哥,據說是在一場江湖血鬥中眼珠子被人摳出來了。。這是後話,將來有機會再給大家詳細描述) 也不是因為有貌美心狠的妲己勾引過他【是因為他爸爸會算卦,也不是因為有貌美心狠的妲己勾引過他。。。高!小妮子愛看書這是沒有問題的,就像很多的70妹妹,如老板娘如托寶貓等等,但貌似小妮子還喜歡史書,這確實不易了,記得以前有個葉泥泥專門愛看史書的,女性喜歡史再寫出文來就很不一樣了】。而是,他每天上學的路上都在問我同一個問題:今天周五嗎?還有幾天周五?怎麽還沒到周五啊【嗯,這個周武王的典還真不錯】,臥槽!。。每天每天,風裏來雨裏去,癡心不改的和我糾纏著周五這個話題。。是的!周武王除了四肢發達,會吃包子,他還痛恨上學,天天盼著周末。。。
除了回答他關於周五的問題,我們聊的最多的是水滸。最令我們癡迷的是那些個給力的18加場麵。血腥暴力,畫麵感強,動感十足,有些描寫我們都耳熟能詳了。。比如,“把陸謙上身衣服扯開,把尖刀向心窩裏隻一剜,七竅迸出血來,將心肝提在手裏。”又比如“便把尖刀先從腿上割起,揀好的,就當麵炭火上炙下來下酒。割一塊,炙一塊,無片時,割了黃文炳。李逵方才把刀割開胸膛,取出心肝,把來與眾頭領做醒酒湯。”【王妮子怎能不囂張,水滸英雄附體】
一方豪氣衝天的背誦這些華麗的語句時,另一方一定會拍手稱快,大呼殺得痛快!
或者聽到手起刀落,人頭落地時,另一方便很配合的做顫抖狀。。如此春去秋來,他和我,一個一米七幾的大男孩,推著自行車,陪著當時不到一米五的我,穿梭於青蔥歲月裏。。我們上學的那條路上二三月份楊柳發芽,是吹麵不寒楊柳風,萬條垂下綠絲絛的景象,在九十月份又有許多盛開的芙蓉花,芙蓉國裏盡朝暉,大朵大朵的,美豔無比【讚!過去的小說家必然是每每這樣的描寫,隻可惜,現在的人寫東西都忽略了景致描寫的重要性,一篇文章要豐富多彩,再說,前麵看開膛剖腹,血淋淋的,這裏收一下看看景,緩解一下多好】。。如同我們相遇的美好,即便時隔多年依舊驚豔了我自己。。
但是武學天才也有墮落的時候。周武王後來愛上了玩遊戲,經常和學校說去體校訓練,和體校說在學校上課。成天在網吧泡著,在打通了仙劍奇俠傳後,又積極投身傳奇。網遊就是一個耗時耗力的無底洞,他夜不歸宿,白天打瞌睡,比賽成績一落千丈。盡管如此,他還是經常代表我們地區去各地參加比賽。隻是漸漸的不再被校長親自迎接了。。。我告訴他與其說世態炎涼,不如發憤圖強。。。他說上了梁山,別無出路。。
周武王就這樣逆天而行,和他最初要問鼎奧運會的的誓願漸行漸遠【轉折,短的文,這樣的處理也很好】。。。
沒有什麽比傳奇的死去、偶像的凋零更讓人心碎的事了。校內外的腦殘女粉絲很失望,很傷心。。甚至有人提出周武王是不是需要一個適齡女青年以身相許,好激發鬥誌的大膽而浪漫的設想,一時間,前來應征的不在少數。。。
又有一次,忘記我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又被我媽暴揍【小妮子行文夠狠,這裏實際上應該是誇張寫法,符合她的興文風格】,嚇得中午躲在學校不敢回家。周武王回家後給我帶了飯菜來,我大喜,不舍得馬上享用,建議跑到學校後麵的橘子園裏去吃,吃完飯還能順幾個橘子幫助消化。於是,兩人跟特務一般,鬼鬼祟祟來到了橘園。他說飯菜是他親手烹飪的。有魚,有雞蛋,還有可愛的小白菜。他拿起勺子喂我,我就恬不知恥的坐在那裏一口一口的接,吧唧吧唧的咀嚼。。不一會兒工夫就吃了個底兒朝天。。。吃完之後,還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的順手摘了幾個橘子,剝了吃了,拍屁股走人。。。走的時候我指著滿院子隨處可見的“偷橘子者罰款50元”的字跡說:“我閉著眼睛都能寫得比這好。。”周武王點頭稱是,說他奏是喜歡我這囂張的氣焰【哈,精彩,應該是情節發展的高潮了】。。。
最後一次看到他是那年大學暑假回家,在和一群狐朋狗黨劃船的時候看到他在另外一艘船上吃喝。。燈紅酒綠中,我扶著船沿驚喜的喊:周武王!他看到我時也露出大喜的表情。我想象,他會象一隻牧羊犬一樣跳入水中,奮不顧身的遊到我身邊。。。他沒有,他靠了岸,下了船,手裏拿著一串烤肉,在岸邊吊兒郎的等著我。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他又長高了,足有一米八幾的個頭,臉上的青春痘不見了。皮膚光滑了,胡子茬也不見了,好像更壯了【小妮子很善良,將周武王美化性描寫,這個很難得】。。。他告訴我他警校畢業後留校了。閑時還和女朋友在長沙經營一個小餐館。我點頭說真好,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好字說得有點酸。。我告訴他我要出國闖蕩去,他說好。那個好字也隱約有點惆悵。。說再見的時候天微黑,他執意要送我回家,我坐在他的摩托車後麵,感覺他好熟悉,又好陌生,好近,又好遠。。清風吹麵,我覺得漫天都是芙蓉花在風中被吹散的花瓣。。。到了我家門口,他一直用摩托車燈照著我把房門打開才呼嘯離去。。。
這麽多年來,我還在回味橘園裏的那碗飯,給我做飯的那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哦,對了,周武王給我外號鐵血妹。這是迄今為止我最喜歡的江湖綽號【這句看似畫蛇添足,但實際上更加巧妙,應該是全文的“作者自我注解”,兩個人沒有走到一起,總應該有個原因,從周武王嘴裏說出的“我”的猜想,也許男人們更喜歡柔情妹???“我”“喜歡”這個綽號,顯得“我”很“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