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陪同燕子一起出庭的是社工阿蘭，阿蘭40多歲，身材幹瘦，因此看起來很幹練。
有了這份東西，你的社會救助肯定可以批下來。阿蘭一邊走一邊對燕子說：你運氣好，婦女庇護所剛好有空出來的房間，你可以在那裏住兩年，不用交房租。
燕子緊緊抓住阿蘭的手，激動地說：阿蘭，真的謝謝你！沒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跟兒子以後怎麽生活下去。唔……我每個月大概可以拿多少錢？
1200左右吧。不過，庇護所有自己的幼兒園，你把孩子送去也不用交錢，你可以專心地學好英文，再學個一技之長，學好了，找個Job，No 男人，你也能活得很好。
燕子心裏一陣激動，王天勤過去早出晚歸，拿回來的錢也不過一個月2000多塊，加上孩子的牛奶金，一個月撐死也不過2600，還要交1200的房租、車貸。這樣算起來，我每個月手裏可以支配的錢一點也不比和王天勤在一起的時候少，而且，我還不用伺候他吃、喝、睡！
阿蘭，王天勤應該還有撫養孩子的義務吧？燕子問道。
是的。這是下一步，我們會要求法庭給他發送支付撫養費的文件，如果他敢不付，法庭會給他的雇主直接出一個法庭令，從他的工資裏扣款。除非他再也不工作，否則這個錢跑不了。
那大概是多少錢？
這個有一個統一標準，是根據他的收入來計算的。他現在收入大概多少？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大概一年4萬多點，不過他有很多現金收入的，比如小費。另外，他好像還打現金工。
阿蘭心裏不悅，臉色一沉，說道：這個你怎麽能不清楚呢，你離家之前一點準備沒有嗎？王天勤打現金工，那就是逃稅，如果有證據，我們可以向稅務局舉報，罰死他！
燕子吐了一下舌頭，扭捏地說道：我也沒想的呀，誰知可以這樣。
阿蘭麵無表情地說：婦女庇護所隻能為你提供幫助，爭取自己的權益還要靠你自己！你如果提供不了王天勤收入的證據就隻能要求法庭調他去年的稅表了，年收入4萬是314。
燕子頭有點暈，1500，什麽都不幹能拿1500，燕子的腦海裏幻化出一幅天堂的抽象畫，而阿蘭，就是那個正牽著自己的手走向天堂的天使。
（四）
王天勤租住的是一棟獨立房的地下室，本來地下室就清冷，現在因為燕子和兒子的離去顯得更加冷冷清清。王天勤呆呆地望著地上破碎的鬧鍾，悲憤交集，趴在床上，狠狠地哭了起來。他實在想不通，燕子為什麽會這麽絕情。王天勤哭了一會兒，頭腦開始變得混沌，隱約間，門玲響了，好像樓上的房客開了門然後寒暄了幾句，然後就聽到沉重地皮鞋聲從樓上敲打著走下來。
王天勤心想，這誰這麽不懂事，進了門還不脫鞋，於是起身查看。
客廳裏站著兩個警察，手都扶在腰間的槍上。王天勤心裏一哆嗦，有點傻了。
你是乾坤？其中一個警察問道。
什麽乾坤？王天勤楞了一會兒神，然後反應過來，自己名字的漢語拚音是Tianqin，洋人不會讀，因此就“乾坤”了。
我是。
我們現在有幾個問題問你，你一定要小心回答，因為你的回答都將記錄在案。
警察嘰裏咕嚕地說了一連竄的話，王天勤能聽懂的不到50%，隻好實話實說：我聽不懂！然後指指樓上，大聲喊道：豬刀，你能下來一下嗎。
豬刀其實一直都在樓上的門縫邊趴著偷聽，連忙答道：來了，來了。
經過豬刀的翻譯，王天勤這才明白原來燕子在警察局報案說自己毆打她，而且一直以來都在財務、精神和身體上虐待她。
如果說在法庭上王天勤還有一絲的愧疚，但在這一刻，他徹底地崩潰了：燕子，你做人實在太沒有底線了。就算你想離開我，有必要治我於死地嗎？
王天勤向警察回憶了那天爭吵的情景。那天，燕子褒了一罐子湯，喝完後，燕子把湯裏的肉和骨頭直接扔進了垃圾堆。王天勤很惱火，大聲地斥責道：你太浪費了，這些肉為什麽不能吃？
燕子毫不示弱：肉的營養都已經煮到湯裏了，當然就不吃。
燕子，你看看你，快3磅骨頭和雞肉你就煮出來這麽一碗湯，然後還把肉都扔掉，有這麽過日子的嗎？
你反正也很少在家裏吃飯，我是不吃的，你要吃？好，你等著。燕子一邊說一邊拿個碗把垃圾裏的肉撿起來，咣當扔在桌上：你吃，你快點吃，你要不吃，今天我們沒完。
王天勤怒火中燒，強按了下去，緩了緩，說道：燕子，我也就是要你稍微節約一點，也沒別的意思。我們多省一點下來，買房子的時候不就可以多點首付嗎。
你別給我提房子，你整天帶著我看，全城的樣板間都被你看遍了，就是不買。你看看人家阿玉，比我還晚嫁過來半年，人家現在住的是70幾萬的豪宅，整天約我去她家坐坐，我好意思去坐嗎？也就是我了，你這麽窮我還守著你過，你當初的承諾呢？說什麽我一來就買房子，鬼話？！
燕子的數落讓王天勤頓時覺得自己矮了半截，掙紮地辯解道：阿玉嫁的是洋人，我語言不好，這，這能比嗎。
那你當初就別吹牛讓我嫁給你啊，還說什麽都聽我的，你什麽聽我的了？啊？燕子越說越氣，手指著睡房的床大聲喊道：我跟你說這張破床墊有味道，讓你買張新的，你聽了嗎？整天就知道省、省、省。我告訴你，我要知道你這麽沒本事，我當初就不該嫁你！
燕子的喊叫把王天勤心中強按下去的怒火再次點燃：你說什麽？你說清楚！當初是誰哭著、喊著、逼著我要結婚的？！
我呸！！有本事就離！！你信不信？我現在打個電話，立刻有人來接我走。
血一下子全部湧上了王天勤的腦袋裏，王天勤覺得頭發都一根一根地立了起來，他隨手抓起桌上的鬧鍾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身後傳來燕子的一聲尖叫，王天勤沒有回頭，重重地把門摔在了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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