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代文革開始,少年的我陷入生命低穀:沒書讀,沒畫看,沒朋友,沒思想,沒理想,沒鈔票--自然也沒有女朋友啦。好在,有的是時間。隻要有機會,就學這學那,完全不顧自己是不是有天分,隻要有緣分,能者為師,都不放過。
就在這時後,大情人闖進我的生活--不過,他是追我姐姐來的。是為了討好我姐姐,還是發現了我的天份---沒法分辨,總之,他將自己所有的才華,都毫無保留教給我,繪畫,他畫得不錯;音樂,他會夏威夷吉他,不知是我學得快還是他追姐姐沒時間,繪畫和吉他,他帶我入門之後,較少關注了,不過,他借給我的古典西洋鋼筆畫冊,著實讓我躲在屋裡好些日子,偷偷的臨摹,給他看過、指導、批評、讚揚之後---銷毀掉、”罪證“,因為,被人發現可不得了!崇洋媚外,現在是天經地義,那會,不至於死罪,但是,一旦被紅衛兵或是居委會發現---不會比死好多少。。。。
有些日子不見大情人上我家了,原來,姐姐看不上他,嫌他脾氣太好,缺少大丈夫氣度。人家是大情人,講究君子風度,溫情綿綿,可我姐姐是粗線條的人,不吃這一套。好在姐姐無情卻有義---將一位斯文大方、文采一流的閨蜜介紹給他,於是,大情人立即投入新的戀情,依我看,我姐姐的眼光好像還不錯,我見過大情人熱情滿腔推著自行車送美女回家、去郊外拍照,對我的吉他和繪畫的關注越來越少,不過贊賞的話卻越來越多---我很清楚自己的有限水平,那隻是他熱戀中美好的心情和善良的言行。
又有好多日子不見了大情人,原來,美才女對他印象和我姐姐差不多:人是個好人,沒什麼壞---那時我不一點也不懂、現在也不怎麼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可姐姐那幫閨蜜好像都屬這一派吧?
可是,過了些日子,大情人真的成了整個上海他們那個係統的女青年心目中的大情人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姐這批學徒,是為支內建設培訓的。滿師之後,戶籍全部集體遷往四川鄉下”保密單位“。而這批學徒中有個女子,一直心儀、愛慕這位大情人,而大情人也有所知,隻不過,這女子實在長得平平無奇,連性格都默默無聲,任何圈子裡,毫不起眼。一個愛好繪畫、喜歡彈吉他的浪漫大情人,怎麼能”委身“與她?但是,經歷過三番五次的失敗經驗(他還有其它的追求經歷就簡略了),那個女子對他還是一往情深,默默等待,毫無怨言-----大情人終於看清了自己,也看到了這個平實女子不平凡的真情實意,難能可貴---於是,他們開始正式戀愛,迅速談婚----可是,卻麵臨著婚後上海、四川兩地分居的噩夢!
大情人可能有遺傳吧?據說,他是日本遺孤之一,他母親憂鬱而死,他哥哥失戀成癡---癡到要他人餵食,兩眼直愣,癡笑著,好像還在戀愛中。有一次請教大情人彈吉他的事去他家,看到他在餵癡哥哥吃蘋果----少年的我看待了。。。
為了不走他哥哥的老路,為了自己女友的一往情深和將來的夫妻共同生活,大情人向領導正式提出:和愛人一起到四川去!
於是,整個工廠炸開了!整個係統炸開了。。。
在50年前戶籍管製極其嚴格、地區待遇差別異常的年代,想報入直轄市第一大城市上海的戶籍簡直難過中六合彩!自動放棄上海戶籍隨家屬”支內建設“更是難以叫人相信---唯有真正的大情聖,才能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