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吃一碗麵的時候還要劈情操

去年就答應甜甜寫一篇和她們中文係女生有關的致青春，一直拖著。與男生筆友的文章先寫了，與青春有關的故事讓人心動如水，再不寫，豈不重色輕友。
隻是下筆難。甜甜進東五宿舍門的那一幕在我記憶，她穿一條米色的背帶褲，裏麵是短袖T恤。她是和一對老人一起來的，後來知道是她的祖父母，他祖父抗戰時在重慶，與張大千等往來，是畫國畫的藝術家。我是一個人報到的，有寄宿經驗，不免又觀察了其他人。
她們中文係的寢室122，在我們119寢室的斜對麵。我們的垃圾是每天掃在門口，由清潔工掃走。我便見她們扔出的有練毛筆的大字。認識她後，我知道她得了寫字課的獎。如果在走廊裏相遇，她常主動打招呼。有次，是大一第二學期末，她見我與室友捧一個西瓜回來，說，我想吃一塊。我們就此相熟。我與她一樣的生日，她長我一歲。她在寢室裏宣布，我是她的幹妹妹，於是，那幾個女生管我叫阿姨，因為，她們的玩笑劇裏，甜甜是她們的媽媽。
東五的宿舍年久失修，是她們寢室帶頭，給校長室寫信，要求改善條件。然後，去樓上樓下每間寢室，求簽名。我是簽名的，但有多心的女孩子會聯想到什麽請願之類，拒絕的。最後的結果，我們搬至東七，那是研究生住的宿舍，他們被趕到西部去了。我的寢室在五樓朝北的小間，四人住，下鋪女生走讀，隻剩三個。她們在另一頭的四樓，朝南，還是八個人住，是她們中文係三個班級的混合寢室。她們大約開心過頭，在門口的香港歌星李克勤的海報上塗鴉，替他畫了胡髭和皺紋，配上改動的流行廣告詞，你看他容顏蒼老，而她們卻青春依舊。她們係裏的輔導員神經過敏，一定要她們拿下。
但是，年輕的心永遠奔放。我寢室的兩個女生好似讀的家政係，熱衷織毛衣，對著一本雜誌花樣孜孜不倦。所以，我常混在甜甜的寢室，如果她對麵的女孩周三回家，我睡她的床鋪。我聽她們故意把赤裸裸念成赤果果，甜甜在走廊裏唱林憶蓮的情歌，晃動她的鋼絲卷發。她會自己裁剪裙子，穿棉布的長裙，步步生風，是三毛的做派。有的時候，我借她的衣服做樣板，拿回家請母親做。我母親替我們做過一樣的黑白格子呢的裙褲。
甜甜認識的美術係男友君和我哥同年同月同日的，奇怪的巧合。甜甜變得沉靜的多。她很鄭重帶我去美術係的畫室看油畫，戴黑框眼鏡的君問美術門外女的我問題。我用像對文章的感覺來回答，好像可以混過去。
甜甜會把她隨父母在賓館酒店吃飯的菜打包回來與我分享，進口的丹麥曲奇是那時的高級食品，她請大家吃。她每月父母給的生活費比我多，她要報名讀英語，所以有沒什麽錢的時候。大三開學後的一個秋夜，她說，肚子餓，我們去校外吃碗麵吧。我們沿著桂林路走，路對麵的公園白牆黑瓦，秋涼如水。我們在小麵館裏看黑板，我的身上隻有兩塊多，明天是周末回家的日子，扣除車費，我可以請客的隻有鹹菜肉絲麵或同樣價格的辣醬麵。她要辣醬麵，我吃鹹菜肉絲麵。邊吃的時候，甜甜說，我們既要會吃西餐，也要會吃一碗麵。甜甜的家庭比較洋氣，他父親去過很多次歐洲，她是會用刀叉的。我們吃幹淨了麵，一起走回學校，空氣裏仿佛氤氳著桂花香。
甜甜為了考托福出國，大三期末，辦理退學。留美不成，她去期貨公司做了幾年，攢了一筆錢，留學澳洲。寫來的信說，可以用英文和他們吵架了。我笑我們學了那麽多年英文，連“Shit"都羞於出口。
等她與君從澳洲回國時，我們移民，而之後他們又移民澳洲。我們遠在各自的異鄉。
今天晚上，齡齡爸爸又要做一碗辣醬麵給我，我在吃麵的時候，自然想到你，想到那些年我們劈過的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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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大學四年，沒舍得去校門口吃碗麵。 -猛鯊- ♂ (110 bytes) () 05/01/2015 postreply 11:27:28

• 我們學校夥食不錯，平時，我們也不會出去吃。你的那個夠貼心。 -齡齡媽媽- ♀ (0 bytes) () 05/01/2015 postreply 17:32:46

• 頂一下，大學歲月。 -hutu45678- ♀ (0 bytes) () 05/01/2015 postreply 15:56:14

• 謝謝啦。 -齡齡媽媽- ♀ (0 bytes) () 05/01/2015 postreply 17:33:33

• 頂！ -就愛喝酒的家夥- ♂ (0 bytes) () 05/01/2015 postreply 19:29:06

• 周末快樂！ -齡齡媽媽- ♀ (0 bytes) () 05/02/2015 postreply 04:12:00

• 我一直以為你是中文係的呢，很美好的青春記憶 -Bluebell- ♀ (0 bytes) () 05/01/2015 postreply 20:26:19

• 混在中文係的女生。其它中文係班的女生也以為我是他們中文係的呢。問候藍貝。 -齡齡媽媽- ♀ (0 bytes) () 05/02/2015 postreply 04:1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