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曰:「善待之。」試其數,纖悉皆驗。餘遂啟讀書之念,謀之表兄沈稱,
言:「鬱海穀先生,在沈友夫家開館,我送汝寄學甚便。」餘遂禮鬱為師。
孔為餘起數:縣考童生,當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學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處名數皆合。複為卜終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幾名,某年當補廩,某年當貢,貢後某年,當選四川一大尹,在任三年半,即宜告歸。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醜時,當終於正寢,惜無子。餘備錄而謹記之。
自此以後,凡遇考校,其名數先後,皆不出孔公所懸定者。獨算餘食廩米九十一石五鬥當出貢;及食米七十一石,屠宗師即批準補貢,餘竊疑之。後果為署印楊公所駁,直至丁卯年(西元1567年),殷秋溟宗師見餘場中備卷,歎曰:「五策,即五篇奏議也,豈可使博洽淹貫之儒,老於窗下乎!」遂依縣申文準貢,連前食米計之,實九十一石五鬥也。餘因此益信進退有命,遲速有時,澹然無求矣。
白話文:
母親要我好好的待他。並且說:這位先生既然精通命數的道理,就請他替你推算推算,試試看,究竟靈不靈。
結果孔先生所推算的,雖然是很小的事情,但是都非常的靈驗。我聽了孔先生的話,就動了讀書的念頭,和我的表哥沈稱商量。表哥說:我的好朋友鬱海穀先生在沈友夫家裏開館,收學生讀書。我送你去他那裏寄宿讀書,非常方便。於是我便拜了鬱海穀先生為老師。孔先生有一次替我推算我命裏所注定的數;他說:在你沒有取得功名做童生時,縣考應該考第十四名,府考應該考第七十一名,提學考應該考第九名。
到了明年,果然三處的考試,所考的名次和孔先生所推算的一樣,完全相符。孔先生又替我推算終生的吉凶禍福。他說:那一年考取第幾名,那一年應當補廩生,那一年應當做貢生,等到貢生出貢後,在某一年,應當選為四川省的一個縣長,在做縣長的任上三年半後,便該辭職回家鄉。到了五十三歲那年八月十四日的醜時,就應該壽終正寢,可惜你命中沒有兒子。
這些話我都一一的記錄起來,並且牢記在心中。從此以後,凡是碰到考試,所考名次先後,都不出孔先生預先所算定的名次。唯獨算我做廩生所應領的米,領到九十一石五鬥的時候才能出貢。那裏知道我吃到七十一石米的時候,學台屠宗師(學台:相當於現在的教育廳長)他就批準我,補了貢生。我私下就懷疑孔先生所推算的,有些不靈了。
後來果然被另外一位代理的學台楊宗師駁回,不準我補貢生。直到丁卯年,殷秋溟宗師看見我在考場中的‘備選試卷’沒有考中,替我可惜,並且慨歎道:這本卷子所做的五篇策,竟如同上給皇帝的奏折一樣。像這樣有大學問的讀書人,怎麽可以讓他埋沒到老呢?
於是他就吩咐縣官,替我上公事到他那裏,準我補了貢生,經過這番的波折,我又多吃了一段時間的廩米,算起來連前所吃的七十一石,恰好補足,總計是九十一石五鬥。我因為受到了這番波折,就更相信:一個人的進退功名浮沉,都是命中注定。而走運的遲或早,也都有一定的時候,所以一切都看得淡,不去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