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叫《The Giver(授者)》,是弟弟6年級英語課的閱讀作業。
一本叫《The Catcher in the Rye(麥田裏的守望者)》,是姐姐9年紀英語課的閱讀作業。
快餐時代,早已習慣了看圖說話。認認真真地咀嚼小說,貌似已經是上個世紀的陳年舊事,更不要說英文書了。
讀這兩本書,也是很偶然的事。或許,是偶然中的必然。
姐姐的學習從來不需要我們過問,也堅決拒絕我們過問。直到有一天收到英語老師的伊妹兒,
姐姐的英語作業已經拖了許久木有交,如果再交不上來,就有可能掛科了。
掛?科??
惶恐!糾結!焦慮!沮喪!各種傷心!
苦口婆心,動情曉理,憶苦思甜,威逼利誘,各種胡蘿卜加大棒。
Failure becomes inevitable。
艱苦卓絕的鬥爭中,我讀完了《The Catcher in the Rye(麥田裏的守望者)》。
上周開車送弟弟。居然忘帶手機!
手機,就是成天低頭看著傻笑,忘帶就要呆望天花板的那個小玩意兒!
弱弱滴問弟弟,有木有小人書給粑粑看?從兜裏摸出一本皺巴巴的書。
兩天後,我讀完了這本從未聽說其貌不揚貌似並不厚重前後不到200頁的書,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讀後感:
Hmmm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初中高中的語文課本裏都有哪些文學作品了。能夠從遙遠的記憶裏挖掘出來的一些模糊形象,也貌似個個黑白分明,是非清晰。
這兩本書,雖然風格迥異,卻不約而同地拒絕在大是大非之間劃出一道清晰的界限。
雖然他們對黑白是非都有非常明顯的傾向性,但是在“白”和“是”的光環裏卻隱藏著揮之不去的煩惱,在“黑”和“非”的陰影中卻透射出安逸祥和的秩序。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初中高中時,是否為需要抉擇而苦惱過。也許那時候的世界不像現在這樣令人眼花繚亂,也許那時候的我不象現在的他們那樣充斥著自我,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麽一目了然,所有的選擇都是那麽黑白分明。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一個不留神,已為人父。再一個不留神,他們已經長成姑娘小夥兒。
昨天還在為他們灌輸人生的真諦,今天就已經被他們的言行徹底毀掉三觀。
剛開始讀這兩本書時,禁不住為他們能夠讀這麽有內涵有深度的書而感到欣慰。
哇塞,娃們真的長大了噯。
漸漸地,取而代之的,是時不時冒出來的疑慮:
娃們讀這書時,究竟是咋想的咧?他們能真正理解這書背後的涵義嗎?本來就已經溢滿荷爾蒙一團漿糊的腦瓜,再被這似是而非的故事一攪和,如果他們理解錯了,或沒有抓住重點,那該腫麽辦?
我試圖旁敲側擊,找到答案。
他們不合作。
我試圖循循善誘,幫助他們找到正確答案。
他們拒絕。
Failure becomes inevitable。
恐慌,
襲上心頭。
如果他們做出一個錯誤的選擇,那該腫麽辦?
我必須製止他們,我必須引導他們,我必須保證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是“白”的,是“是”的。
這些念頭在心中不斷地膨脹,膨脹,膨脹,直到“砰”地一聲炸裂。
---- 我儼然就是當年的父親!
不記得是那本書了,好像是王朔的一本小說。
老爸小的時候立誌:勞資長大了一定不能做俺爹那樣的老爸,一定不能象俺爹那樣教條,那樣嚴厲。
當時俺心有戚戚。
小說的結局。老爸重蹈他爹覆轍,後悔不已。
當時俺不屑,我可不會象他那麽笨。
恐慌,
襲上心頭。
我在重蹈俺爹的覆轍!!
惶恐!糾結!焦慮!沮喪!各種傷心!
我真的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娃們做出任性的選擇,而不顧嗎?
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徹底摧毀。
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無所適從。
我現在能夠理解這些書背後的涵義,是因為我選擇過,失敗過,痛苦過,領悟過。
也許,也許
這是成長必須付出的學費。
也許,也許
我必須用我的心,而不是我的耳朵去分辨他們的心聲。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也許,也許
也許我應該象Nemo他爹那樣,just let it go,哪怕代價是,擔心和憂慮。
也許,也許
也許我應該信任自己的娃兒,讓他們自己來選擇,哪怕代價是,混亂和失敗。
Those are their lives,
after 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