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玩笑。昨天已經簽字了。”
“我靠！”
“其實想開了也沒什麽不好。一去就有二百五六十塊的工資，相當於中科院的兩倍，而且旱澇保收。”
“隻怕你有錢沒地方花。再說，你怎麽出來？以後見麵可就難了。”
“也不見得。也許過幾年有機會能到北京出個差什麽的，還能聚一聚。”
“聽說401有名額，你問過麽？”
地處北京市房山縣的原子能研究院，又稱401所，是中國科學院的前身。科學院裏有句老話叫“401是老母雞”。正是大批401所的研究骨幹來到中關村，組建了高能物理研究所，物理研究所等幾個研究單位，再進一步分化出其它的研究所，使早期的中國科學院略具雛形。因為401不在北京市區，所以前幾年，對很多希望留京的畢業生而言，401並不是第一選擇，現在也成了香餑餑。
“那也要留京名額。沒戲。”
“那也隻好這樣了。也可能比想象中的好。你想啊，都10年了也沒要著人，現在你一去，那還不得是重點培養對象？再過20年說不定能混個院長幹幹。”
“哎，這話我愛聽。不過這次清華一下子去了好幾個，以後誰幹院長還不好說呢。”
“這剛說你胖你就喘上了？那還得幹出成績來。不過依我看，多去幾個總比你光杆一個強。”
“我也是這個看法。到社會上看看去，凡是清華出去的，都暗中互相幫忙。這是傳統啊。不這樣，清華人怎麽能吃遍天下。----哎，你聽說沒有，據說綿陽的姑娘很不錯。一個個白白淨淨的，長腿細腰，那叫漂亮。都排上隊了，就等著嫁我們這些新分配去的大學生。我很期待呀。嘖。”
“打住！我牙都倒了。越漂亮的越沒學曆。恐怕學曆都不高吧。”
“女人要那麽高學曆管什麽用。聽說念的都是九院的子弟學校，那種出了九院就不太認的大專。當然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隻能去了再看了。----小科你不懂，女人稍微笨一點有什麽關係，隻要不蠢就行。咱們清華的女生聰明是聰明，會燒飯麽？懂風情麽？溫柔體貼麽？哪一樣都不占。那還能算是女人麽。隻要善良能幹，漂亮溫柔，又談得來，這就夠了。女人麽，挑哪門子學曆呀。”
“是啊，川妹子麽。既能幹又多情。到那兒享盡豔福，你也不用出來了。”
大江嘿嘿地笑了起來，一臉猥瑣。
“怎麽也是一輩子，總得圖點啥，是不？你怎麽樣？去生物物理所的事敲定了？”
“不去了。”
“黃了？！”
“是我不想去了。”
“為什麽？還能有比這更好的嗎！”
“要簽五年合同。”
“那就簽啊。靠。去九院那不是一輩子的合同嗎？你們這幫北京的，真是。”
大江搖了搖頭。袁科無法解釋清楚，因為他自己也相當迷茫。他拍了拍大江的肩膀，約大江走之前一定一起吃個飯。大江答應了。袁科某種程度上理解吳大江的苦衷。成績不到前十，上不了研究生，而留京的名額一個班隻有兩個。與其跟平時相處不錯的同學們爭個頭破血流而沒結果，還不如另尋出路。但是袁科怎麽也沒想到大江會做出這樣的抉擇。
袁科回了宿舍，發現四個哥們兒已經開始玩起了“提壺”，一種風靡一時的撲克牌玩法。袁科和幾個室友的關係都不錯，尤其是小奇和老奎。老奎是河南人，成績相當不錯，這次也去綿陽，但是與大江不同，老奎是去讀研究生，讀完了有機會再分配一次。小奇則幹脆回了原籍，進入了遼寧省撫順石化研究總院。袁科見大家興致正高，自己加不進去，又走出了房門來到走廊。
走廊的一端是樓梯，另一端封死，靠牆放了一台彩電。此時不少人正圍著彩電看節目，很多人還端著飯盆，邊吃邊看。
這台彩電二十英寸，放在這裏有年頭了。彩電經常看著看著，就忽然自己熄了火了。這時候無論按什麽開關都沒用。唯一的訣竅----這是一位同學在大怒之餘偶然發現的，就是對著彩電的側壁“啪”地來一大巴掌，那可憐的彩電就會馬上將彩色屏幕彈回來。這一招也不總是管用。有時候彩電不堪折磨，每挨一巴掌就隻堅持幾分鍾，隨著挨的巴掌的增多堅持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最後幹脆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這時候大家隻好讓彩電休息二十分鍾再打開。彩電雖然有時不怎麽聽話，但是很多同學對它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它老舊了，曾給大家帶來了很多樂趣。
袁科走到人群身後。電視裏正播放女子獨舞。一位女舞蹈演員正扭動腰肢，展現著妙曼的舞姿和柔美的身段。她跳的是南亞民族舞蹈，上身穿了件性感紗衣，下身是一條五彩斑斕的短裙，赤著雙腳，足髁上戴著鐲子。她的短裙剛好過膝，但是短裙實際上更象夏威夷女子的草裙，是由一根根鬆軟的寬布條組成的。隨著她移動的舞步，兩條白嫩的大腿在裙擺的縫隙裏若隱若現。
大家不出一聲，看得入了神。
這時候老茄忽然從後麵擠過人群，站在了彩電一側。他扶著他那副已經用膠條粘了N次的眼鏡，盯著屏幕上那若隱若現的雪白大腿呆呆地看了幾秒鍾，忽然指著屏幕，扭頭對大家道：
“這，這。這剪不斷，理還亂。”
“啊哈哈哈哈......”
大家一陣笑罵。老茄也跟著一起哈哈大笑。
老茄跟袁科挺好。大一報到的時候，袁科因為家在北京，被係裏派去接同係的新同學，接到的第一個就是老茄。直到大四分按專業分班前，老茄一直是班裏的團支書。分班以後，老茄在光學班繼續擔任支書，直到畢業。這次畢業分配，老茄非常高興，因為他如願以償地留校了。下學期一開始，他就當新生的輔導員。
袁科正在看電視，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卻是大猛。
“這麽快就不玩了？”
“有個漂亮姑娘找你。”大猛一直不肯改中原一帶的口語習慣，管女孩兒叫姑娘。
“是我妹嗎？”
“不是。她在宿舍等著你呢。”大猛說完就上廁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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