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從前啊,,,多久以前呢?
其實算不上久遠,可是十個手指頭肯定數不過來,那再加上十個腳趾頭,恩,八成也數
不過來。
雖然不太長,卻足以讓人淡忘一些事情的,那樣的一個,時間距離。
從前啊,有一個村子,,,這個村子在哪兒啊?
太好了,我正在期待這個問題呢。
這個村子,在太陽係裏,地球上。至於經緯度,我隻能莞爾不語。
為什麽非要把地球,用不存在的經線和緯線五花大綁著?多麽不自由。
從前啊,有個村子,有個人,被胖扁了一通。
誰扁的他啊?扁他的人唄。
為什麽扁他啊?扁他的人覺得他欠扁唄。
為什麽單單覺得他欠扁啊,他運氣好,中大獎了唄。誰又沒中過個把個大獎呢?嗬嗬。
。。。。。。
可這個人偏不嗬嗬,他感到無比憤怒、仇恨、不報此仇誓不罷休。
並不是所有誌在雪恨的人,都有個智商很高的大腦,唉~,這貨有。
他有個螺絲釘在螺絲釘的位置,彈簧在彈簧的角落,子彈在子彈的膛裏,機關槍似的大
腦。
這個大腦指引他走進磨坊裏,跟著拉磨的驢子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
他們興許還挺誌趣相投的,還嘮了點啥,天南海北的,不得而知。反正N圈兒之後,他
拉下了驢子的眼罩。
當他凝視著驢子茸嘟嘟的長睫毛掩映下仿佛清澈無際的大眼睛,驢子象個精神導師似滴
看著他。
這是個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的革命性時刻。令他心潮澎湃,如同站在微風中,覺得因為
自己的佇立,所置身的街頭風景無限。
微風中,黑暗的磨坊裏,又有啥區別呢?!
2。
讀書很有好處,讓人懂得許多道理。
這些道理很低調地潛伏在你的思想的某處,像一株大樹枝椏上蟄伏的花芽。
也不管你知不知道它們的存在,也不在乎你是否有開出一樹香噴噴的花朵,馥鬱十裏八
屯的欲望。
某時某刻,你走進黑憧憧的夜裏。相信我,誰都會經曆若幹個這樣的夜晚。
你仰望夜空,月亮鑽進了雲後,仿佛闊親戚認出了一個窮酸的號碼似地,不但不理電話
,還別過頭。
你凝望道路兩側,路燈一盞盞地滅了,像次第吹熄的生日蠟燭。當然,你不是吹蠟燭的
人,其後鳥語花香的生日晚會,你連邀請都木有收到。
你向路邊的房屋看去,窗子都掛著嚴實而漂亮的窗簾。難道窗簾那邊的人,任性地認
為,簾布上麵好看的風景,比明亮之與你更重要?
當你再次抬頭看天,你預期“咣當”一聲門摔上的巨響。沒錯兒,如果天上有扇門,它
的確忙不迭鎖死了。隻是在還剩一條細縫兒的時候,溜出來幾顆調皮搗蛋的星星。
你根本不認識它們,它們卻象鐵哥們似地,不離不棄,跟定你了。
若有若無的光輝,沒法兒給你帶來,溫暖和明媚之間的過分欣喜,僅僅使你,在寒冷和
漆黑之間,不至於徹底迷失方向而已。這樣,不是也挺好的?
你以為星星就是星星。也對,星星不是星星,還能是別的什麽嗎?
就像花朵就是花朵,不管是開在春天、泥土裏,還是開放在心靈的深處。
你不會知道,天上的星星各有脾氣秉性,有些恰好迷戀花的芬芳。你也沒有意識到,你
的某些花芽怒放得野火似地,香死個人,在特別孤獨的晚上。
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樣的好事情麽?
我覺得這個不可以有。可有那麽個人,卻覺得,於驢子對視的一霎那,更勝似聽任誰誰
的百八十席話。
當他走出磨坊,一巴掌拍在腦門子上,有了主意。真是個絕妙的好主意。
他嘰裏咕嚕地跑上山坡,連滾帶爬地攀上坡頂的大棗樹,霹靂巴拉摘下樹上僅剩的六顆
大棗兒。
自個吃了四個。揣著另外的兩顆,他這回走進了村子裏的廣播站。三瓜倆棗兒辦大事兒
哈,這個可以有。。。
3。
小時侯,我家後院有棵櫻桃樹。
那是我從童年到少年時期,腦海裏最美的畫麵。
說來奇怪,在這之前,我寄養在鄉下的一個親戚家裏。那段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我對此很不滿意。終於有一天,從一篇童話故事裏的一家玩具店裏,我買到一盒蠟筆。
我開始在那張記憶白紙上作畫。一座不大不小的挺普通的農院。
木頭圍牆方方正正的,牆之間的夾角都是90度。
圍牆的油漆總也刷不完,顏色總是變,圍牆旁邊,總有一個穿著工裝褲的我。這會兒,
她決定刷淺棕色,和腳上的襪子一樣。
圍牆跟兒下是茂密的花叢。畫裏的季節,總在暮春和初夏之間,正當風涼絲絲,剛剛四
五歲的年齡,最淘氣,最可愛,還沒學會討人厭的時候。所以花舒服地盛開著,什麽種
類都有,每一朵我都能叫出它的名字來。當然小紫花最多,因為畫裏總是白天,天上沒
有星星,真可惜。屬紫花最像星星了,我忍不住要多畫上些。
花叢上飛舞著蜜蜂,蝴蝶,蜻蜓。有時我畫的很細致,蝴蝶的觸角小心地勾弧線,末尾
處蠟筆尖還要用力摁一下兒,轉幾圈兒,好點個完美的圓塊兒。有時畫的就馬馬虎虎。
不管怎麽畫,它們都不在乎,該漂亮漂亮,該奇怪奇怪。它們飛在我喜歡它們飛的地方
,如果有幾隻不聽話,飛到了別處,我也並不真的生氣。
藍色木頭房。有房頂,斜的,上麵有瓦,有煙囪。有牆,牆上有門,門上有把手。也有
窗戶,窗戶有向外伸出的窗台,上麵擺著一溜兒花盆。這畫是活的,因為花盆裏的植物
說不上會是啥。也許是豌豆,也許是倭瓜,也許是韭菜,不是我說了算的。
眼下兒,是黃瓜央兒。長得可快了,一會兒就爬上了屋頂,蹦達達地把瓦片踩得亂糟糟的
。一會兒就沿著側牆爬下來,鑽過了花叢。一會兒就爬上圍牆,跑到隔壁院兒裏啦。爬
著爬著,打骨朵兒了,爬著爬著開花了,爬著爬著,結黃瓜了。若是結在了隔壁院兒裏
,那枚黃瓜該算是誰的啊?我沒少為這煩惱,好久才想通了,黃瓜是結出它的黃瓜央的
孩子。等他長大了,會娶我,還是會娶隔壁家的二丫兒?娶誰就是誰家的。。。
這幅畫越來越生動,越來越細節,越來越真實,我基本不作修改,畫上去就畫上去了,
就變成真的,活的。忽然有一天,我恍惚意識到這畫本來就是我的記憶。每一道蠟筆線
,都是一次蘇醒,還給我一片兒時的時光。我深信不疑,當有一天,我繪聲繪色地向俺
娘描述它,她嘴巴長得大大的,好一會兒後才緩過神兒,說,“你哪裏住過啥藍房子啊
?你那時才多小,都不記事兒”。。。
我聽到紙撕裂的聲音。好在俺娘及時打住了,隻是一個短短的撕紋。後來,我用漿糊仔
細給粘好了,還在上邊畫了一朵銀灰色的雲。那是整個晴天中,唯一一塊烏雲。
所以,我的嬰兒時期,住在鄉下的藍房子裏,千真萬確。
其實每個人都腦海裏都不止一副畫,有的關於記憶,有的關於夢想,有的關於生命,有
的關於世界。。。有些人的畫是自己畫的,有些人卻很慘,他們的畫
是別人給畫上去的。
他躊躇滿誌,站在村子中央的高台上,手裏舉著,用倆隻棗兒賄來的大喇叭。
他的聲音籠罩在村子的上空。起初像盤旋的禿鷹,地麵上,一群小肥雞兒,正在悠閑地
吃苞穀粒兒的,茫然不知早已被盯上了。慢慢變成了灰沉沉的蘑菇雲,經久不散,至今
未散。
如果你向遠望,夠關切,方向也望對了,你還能斷斷續續聽到他那天說的話:
“。。。我姓李。。。”
那天的天空上麵的雲彩,不是魔鬼的形狀。與他相比,魔鬼就是貴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