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幾年前的事了,當時和女朋友分手已經一年多了,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把她忘了,直到那天收到了她結婚的請柬.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很看得開的人,可那天晚上,我拎著一瓶二鍋頭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遛著,腦子裏過電影一樣閃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不停地在心裏問自己:為什麽...
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圓明園,順著那條曾經的小路,我又來到那個熟悉的小樹林,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曾經見證過我們的甜蜜,也曾聆聽過我們的誓言.
九月底的北京,半夜已經很冷了. 坐在草地上,我不斷地往嘴裏倒著白酒,為了禦寒,更重要的是借酒消愁.不知不覺,我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把我搖醒:'醒醒嘿,別睡了,小心著涼...'
我勉強睜開醉眼,見到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頭蹲在我麵前,身上還披著一件破棉襖.
我又閉上雙眼,嘴裏咕噥一句:'撿你的破爛兒去吧,別他媽煩我...'
老頭嘿嘿地笑了:'你他媽也不看看幾點了,我早就下班了...'
我被他煩得不行, 隻能翻身坐起來:'那就再去加加班,多掙點兒錢總不是壞事.'
說完我把二鍋頭瓶子舉到嘴邊,倒出最後幾滴.
我吧嘰吧嘰嘴,把手裏的酒瓶子狠狠甩了出去...
'哎,別...'老頭慢了半拍,沒攔住,搖了搖頭:'別扔啊,當著撿破爛的扔瓶子,你這不是罵街嘛?'
遠處並沒有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老頭說了一聲:'有戲...',跑過去把那結實的酒瓶又撿了回來.
我挺納悶兒:'你們收破爛兒的不是隻收啤酒瓶子嗎?'
'對啊,我們隻收啤酒瓶兒,可我們是瓶子就撿啊----收是花錢買,撿就不一樣了,不撿白不撿啊.'
'操',我轉過頭,又閉上了眼.
老頭湊了過來:'大晚上的不跟家丘著跑這兒晾著,肯定是心裏有事兒,哎,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讓咱開開心...'
操,這什麽人啊,還能不能好好聊天兒了...
看我沒言語,老頭從破棉襖裏摸出一瓶二鍋頭:'怪涼的,喝一口暖和暖和.'
我接過酒,狠狠地往嘴裏倒了一口,結果沒練好,嗆得我直咳嗽.
老頭湊過來一邊拍著我的後背一邊執著地說:'嘿,說說說說,說出來也許我能給你開解開解.'
到沒指望著老頭能給我開解什麽,隻是覺得說出來可能心裏會好受些,再說這老頭我也不認識,就當是說給空氣聽吧,也丟不了人,再加上我這人喝高了話密:
'有個女朋友...一年多了...一直挺好的...性格不和...十一結婚...請柬...做不成戀人...還是朋友...為什麽啊...'
聽完我不開心的事兒,老頭並沒有絲毫開心的表現,而是從我手裏掰過酒瓶,往自己嘴裏倒了一大口,然後也咳嗽起來.
我好象明白了,湊過去一邊拍著他的後背一邊歎了口氣:'唉,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老頭轉過身,推開我的手:'想什麽呐,爺們兒,誰和你淪落人啊,我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真相.'
'操,你誰啊?真相帝?'
老頭沉了幾秒,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把手伸向自己的褲腰:'來,我給你看件兒寶貝...'
我連忙按住他的手:'老爺咋,自重...你有的寶貝我也有...'
老頭'嘿嘿'一笑:'小子,這寶貝你還真就沒有.上眼吧您吶.'
說著,老頭從腰裏摸出個綢子布包,打開後露出一麵銅鏡.
'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我瞥見銅鏡後麵有一行小字,'永遠忠於毛主席'.
'你這祖上也超不過三代吧?'
老頭順著我的眼神兒瞄了一下,笑了:'你個凡夫俗子見過什麽,你見過銅鏡上鏨著毛主席的嗎...那是怕銅鏡磨損包的牛皮紙...'
說著,老頭把銅鏡遞到我麵前:'來,看看你的前世...'
我狐疑地接過銅鏡,上麵混沌一片.我剛要伸手去擦,老頭擋住了我的手:'別急,等它通過你的雙眼鑒定你的前世以後,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慢慢地,銅鏡裏顯現出一片沙灘,一個人赤身裸體躺在沙灘上.
憑著我對日本動作片的了解,我馬上看出,這是一個女人,裸體女人...
'這...我的前世?'
'慢慢兒看...'
海浪拍打著裸女,裸女隨著海浪一起一浮...
我正自疑惑,鏡麵上映出兩個字'死人',同時一個箭頭淒婉地指向那個裸女.
'我操,這是幾個意思?'
老頭沒答話,示意我繼續看.
不一會兒,鏡頭外走來一人,他彎下腰看了看那裸女,搖了搖頭,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那裸女身上,自顧自地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鏡頭外又走來一人,他看了一眼那裸女,哦,已經蓋上件衣服的裸女,遲疑了一下,彎腰抱起她,走到離沙灘很遠的一片樹林中,刨了個坑兒,把她埋了.
The End...
'完啦?我的前世?'
老頭眯起眼睛,凝視著虛無的遠方:'確切地說,是你女朋友前生今世的姻緣.'
'怎麽講?'
'那個沙灘上的裸女就是你女朋友的前世...'
'啊?她怎麽死的?'
'咳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第一個路過的男子就是你的前世...'
'啊?前世我有錢嗎?'
'咳咳...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第二個路過的男人就是你女朋友今生要嫁的人...'
'啊?那我得找他要我那件衣服去.'
'你丫能不能閉嘴!'老頭收回深邃的目光,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我他媽好心好意來給你解惑,你跟個蒼蠅似的嗡嗡個不停,你丫是唐僧轉世啊?'
'怎麽又唐僧了?那第一個路過的是唐僧?那我女朋友是誰?白骨精?'
我承認我喝多了,腦子有點兒亂...
老頭無奈地搖了搖頭,自顧自地說:'...你是路人甲...蓋件衣服...今生她陪你一年,還你的前世情...路人乙埋了她...她今生的歸宿就是前世的路人乙...'
斷斷續續地聽完老頭的陳述,我好象明白了:'你意思上輩子我應該把她埋了?'
老頭一臉高深:'世間萬事都是因果,前生今世,緣聚緣散,莫不如此...'
前生今世...緣聚緣散...
老頭看我有些恍惚,用手拍了拍我的頭:'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操,我還真就不抬杠,立馬兒就睡了...
第二天醒來,手邊一個空酒瓶,身上一見破棉襖...
幾天後,我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你的請柬我收到了,恭喜你們...如果沒有意外我一定到場...能不能抽空兒來我家一趟...沒什麽大事兒...就當是正式告別...就象你說的,還是朋友嘛...周日晚上可以啊...好,等你啊...'
那個周末,我整整準備了兩天.雖然我知道我和她也許不會再有結果,但我還是有些不甘心.
她如約而至,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人說'情人眼裏出西施',那麽舊情人呢?
晚餐氣氛雖然多少有些尷尬,但還算融洽.她再一次稱讚我的廚藝,我笑笑說:'喜歡就多吃點兒,吃一頓少一頓,以後想吃還吃不著了呢...'
她低下頭,不說話了.
吃完飯,她說要回去了,我說:'別急,再坐會兒,嚐嚐我專門為你準備的好茶.'
'太晚了...'
'怕什麽,喝完茶我送你走.'
捧著清香的茶,她沒話找話問我:'你不喝嗎?'
我抬了抬手裏的煙:'我抽煙的時候不喝茶.'
她笑了:'什麽時候改的習慣?'
我岔開話題,指著後院的一架葡萄,緩緩地說:'還記的嗎?去年咱們一起種的,當時說是咱們倆愛情的象征...不知道明年能不能結葡萄...'
她搖了搖頭:'應該很難吧...葡萄需要施肥,你要是現在埋個死豬死狗什麽的也許還來得及.'
'也許吧...不過就算結了葡萄你肯定也吃不上了...'
'別這麽說呀,我們還是朋友,我也許會來吃葡萄呢...'
看著她喝完了杯中的茶,我接過空茶杯,放到桌上:'你想不想聽我講個故事...'
她朦朧了雙眼:'你說什麽?我沒聽清...頭有點兒暈...'
'可能是酒喝多了吧...躺一會兒就好了...',我把她扶到沙發上躺下,眼睛虛無地看著窗外:'別急,一會兒我就送你走...走之前我先給你講個故事,一個關於你前生今世的故事...'
故事講完了,看著她平靜的臉,我輕輕地說:'我錯過了今生,不想錯過來世...'
第二年,葡萄架上結滿了又圓又大的葡萄,我把它們剪下來,全部送給了鄰居們,他們都說葡萄很甜,可我連嚐也沒嚐...
因為,我經常在晚上夢見,她站在葡萄下麵,靜靜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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