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快奔四了,老了,有點話癆的趨勢。最近看了些新聞,有些感觸,就和70的朋友們瞎聊聊。
很多年前的那個春末夏初,是很遙遠的記憶了。隻記得爸爸媽媽在家裏有時會壓低聲音說話,還時不時的歎氣。模模糊糊地能聽到說是學生們在宿舍裏往樓下扔瓶子。那年我在上小學,小學生又能懂得什麽呢?隻知道滿地的玻璃碎片,並不明白這破碎的瓶子所代表的意義。 媽媽讓我別去學生宿舍樓附近,問她發生了什麽事,她也隻搖搖頭說我太小不懂。說我不懂,其實時間長了,我也能大概拚湊出一些支離破碎的細節。我能感覺到爸爸媽媽對學生們的擔憂。後來事情愈演愈烈,直至劃上句點我都不太清楚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聽說媽媽以前一個同事的孩子,從小一直都那麽出色的兒子,被抓進了監獄。我的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爸爸媽媽從未直接在我麵前討論過學運。可在我當年的心裏,覺得這些大哥哥姐姐為理想奮鬥非常勇敢,盡管我連他們所追求的是什麽都沒弄明白。
好幾年後,我出國了,陸陸續續從媒體了解到那幾個學運頭領出國後的去向以及所作所為。對於他們的人格,我不想多言。怎麽說呢,簡而言之就是覺得他們在我心中的英雄形象分崩離析了。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這是一件挺令人傷感而惆悵的事情,仿佛炙熱的情感被欺騙了。後來從報章雜誌上看到許多對中國的報導,無論是否與學運有關,都讓我意識到原來有色眼鏡可以將一個國家變得如此青麵獠牙。而這個國家,是我的祖國,是滿載著我快樂童年回憶的地方。記得有一次學校裏上曆史課,年輕的曆史老師說了一些對中國的評論。我已記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麽,但是向來在課堂上靦腆的我突然憤怒了,頭一次舉手發言反駁了她。現在想想她並無惡意。她生長於美國,自然對有關中國的片麵報導信以為真。後來她辭職回哈佛讀曆史博士,臨走和我說她會記得我這個勇敢的中國小姑娘。這自然是一句套話,可這句話不禁讓我懷疑那時課堂上的我可能像一頭怒發衝冠的獅子。也罷,我安慰自己,為自己的國家正名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在中國的那些年,爸爸媽媽都努力保持著教書匠的單純,不接受任何與專業無關的職位。這是知識分子的清高,也是一種人生的選擇。無行政職位,便不用違心地做些自己並不認同的事情,也無需加入自己不認同的黨派。隻需好好地將自己熱愛的事業做到最好便無遺憾。對他們那些涉世未深的學生們,他們付出的是真心的關懷。每每有學生來拜訪,無論是來討論學業還是來看球賽的,爸媽都象對自己孩子般耐心包容。在我眼中,他們是最棒的老師。 不問政治和愛國是並行不悖的。無論走到哪兒,我們一家人都以自己是中國人而驕傲自豪。這是從小的耳濡目染,也是歲月無法改變的愛國情結。
出國二十年了,中國發生了很多變化。無庸置疑,中國是有許多問題急待改正: 霧霾,食品安全問題,貪腐,貧富懸殊,種種種種。有些問題是經濟快速發展的並發症,也有些問題是體製使然。 可改變是需要時間的。在網上常常看到有些同胞逢中必反,這讓我無法苟同。對中國的現狀,我也擔憂,也調侃,甚至是失望。可恨鐵不成鋼與謾罵及鄙夷是有本質區別的。對生長了十幾年的那片土地,我永遠抱有一份無法割舍的感情;每次回國都有無比的親切感(當然我承認有很大一部分親切感來自於吃)。盡管現在的中國已經和我童年記憶裏的那個她相去甚遠,但那是我的故鄉。無論她變得如何麵目全非,我都仍然希望她能越變越好。
愛國是可以跨越政見的民族情結,是很簡單直接的情感,與許多其他紛擾無關。
不想表現得多麽高大上,可這是我的心裏話。就先灌水灌到這兒吧,得專心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