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可以move on，可以不再去想這些。
昨晚在跑步機上，邊跑邊換頻。History Channel 正在播911的紀錄片，不想看，我快速地掠過，接著換台。換來換去，最後還是回到History Channel。
那一年夏天，我還住在紐約，妞妞媽剛到美國。我停了學業，辭了酒店的工作，專心地陪著她，快樂而無所事事地在這個城市四處遊蕩。
我帶著她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世貿大廈。一起體驗高速電梯快速上升下降的快感，站在頂層一覽曼哈頓，在110層rooftop上吹著熱熱的夏天的風。
因為近，那個夏天我們常去那，在大樓前的小廣場聽露天音樂會。
那天，夏天還沒完全結束，妞妞媽上班的第一個星期。
我送她上班，回來的路上覺得車子有點不對勁，就拐到一家車行。在等候室裏，無聊地翻著雜誌。突然聽見旁邊有人發出一些奇怪的吃驚的聲音，抬頭看來一眼電視，聽不清說什麽，隻看見世貿大廈的一座樓在冒煙。
我沒有理會，以為是電影預告，繼續翻雜誌。隻是隱隱約約聽到街上多了很多救火車，警車的尖叫和呼嘯。令人覺得有些不安。
電話響了，是老媽，她在唐人街，她說世貿大廈被炸了，讓我趕緊回家。我大吃一驚，趕緊抬頭看電視，剛好看到第二架飛機撞上第二座樓。
正說著，妞妞媽打電話來，說公司提早下班，有個同事可以順路把她捎回家。沒打完，電話就斷了。再撥，卻不通了。我有點慌了，給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了幾遍，沒有一次打通的。老爸，老媽，老哥，老妹，還有妞妞媽，每個人都在不同的地方，都聯係不上。
交通封鎖了，不能開車，隻好徒步往家趕。路上所有人都麵色凝重，腳步匆匆。
我到家的時候，老媽已經在家了。她麵色慘白，渾身顫抖地向我描述她看到的情景：大樓像一灘泥一樣往下塌。有很多黑點從樓上往下飄落，起先還以為是鳥，後來有人告訴她，是人….
家裏人陸陸續續終於都回來了，最晚的是老哥，從法拉盛步行6個小時才到家。
那以後的幾個月裏，曼哈頓像一座死亡之城，到處都飄著死亡的味道。
之後不久，我們都搬離了這個地方。14年裏，我無數次經過這個城市，卻從沒有再踏入那裏一步。
死亡之城
黑暗占據了天空
濃煙張開無邊的大嘴
一口一口吞噬了太陽
紙片在鉛黑的蒼穹裏翻滾
猶如魔鬼齜著鋸齒般的森森白牙
有人在紛紛飄落
如同折翼的大鳥
灰塵覆蓋所有人的臉
慘白如地獄裏僵硬的無常
伴著救護車淒厲的哽咽
烏鴉遊蕩在這座巨大的墳場
是幽靈向生者訴說自己的往生
破碎的肉體上
蜘蛛悠閑地爬來爬去
猙獰的微笑著
看地獄盛宴的瓷盤上
飄散著白骨的絕望
和濃濃的死亡氣息
鋼鐵殘骸的舞池裏
一群魔鬼和幽靈在狂扭
地獄之火在燃燒
映著他們
扭曲的笑容
映著我
淚眼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