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剝離

來源: 紅袖添香老板娘於 2014-07-09 10:22:33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閱讀數 : (3652 bytes)

第一次，他離開我，我鬆了一大口氣。他臃腫了我的身材，模糊了我的容顏10個月之久。終於，他獨立自主地呼吸和感知這個世界了，我順利地完成了和他的第一次剝離。我找回屬於自己的身體，不用再負擔兩個人的心跳。
我懵懂了前半生，對各種感情都隻是點到為止的嚐試，包括做母親的感情。
我由得自己按自己喜歡的方式去生活，包括和他的各種長長短短的離別。
我盼望著他長大，我盼望著不用再操心他的衣食住行。
我對自己沿著風的方向流浪的夢想久久未能成行都是因為我拋不下他們。
我不是個智商高的人，很多事我無法平衡，做到別人指導的那樣，“其實你完全可以這樣。。。其實你完全可以那樣。。。。”。可是這樣或那樣我都不能讓自己心安理得。
於是，我極力把自己往母親那個角色靠近。很多我做得得心應手的事情和說得行雲流水的話語，因為在他的麵前，我格外的謹慎和小心。生怕我的一個眼神不鎮定，就影響了他們的判斷能力和生活方向。
即使，有些本不該委屈的日子，我也消無聲息地委屈著。
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在他們長大之前，我不能有任何的變化，無論心理還是生活都必須堅韌而明媚。

那天，他要去法國，一去三個禮拜。出發之前他剛剛滿13歲，背著高出他許多的登山包，前麵還抱著一個書包，還有一個我和他逛了一整天才選中的錢包。我給了他一張足夠數額的現金卡還有兌換好的歐元。我給他說，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離別的時候給領隊買個禮物，感謝他給予你的幫助，如果看到喜歡的東西，可以帶點回來送給大家。他心不在焉地聽著，躊躇滿誌的樣子，遠方的世界對他來說太新奇有趣了。踏進機艙通道口的那一瞬，他回頭笑容滿麵地說，“媽媽，我會好好的，也會想你的。”

我轉身就淚流滿麵，我以為我不會哭，我早就算計好了等他離開，等哥哥去波士頓大學參加足球夏令營，剩下來的日子我就可以做很多很多屬於自己的事情，我不要操心一日三餐的花樣，我不用清洗沒完沒了的衣服襪子，也不用把端莊穩重的表情掛在臉上。
我屬於我自己了！
然而我毫無預感的淚奪眶而出。
我盡然感覺心裏像抽空了一樣，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這一次的剝離，比第一次深刻多了。
我的身體和我的生活屬於自己了，但我的心卻空了。

我才發現，我有多愛他！
我並沒有我以為的那種瀟灑和隨意，我終究和天下媽媽一樣的無助和軟弱。
我和他之間，還有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N次的剝離。。。。。。。。。
一次一次，他漸漸成為他自己，而我，卻永遠都回不到我自己。因為他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隨著他的長大和遠離，這種存在感更加強烈。

寫下這些字的時候，他已經在那邊生活了半個多月了，剛接到電話，他的錢包在巴黎被扒手偷了。
我聽聞他和他的護照還安好，淡然一笑，錢丟了就丟了吧，自己在外麵，總要學會些經驗教訓。
我愛你，越來越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