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代 （上）
其實薑小禹早就打定主意，要來這裏上高中。
1842年中英《南京條約》簽定後，濱城這個沿海城市被列為“五口通商”城市之一，這所高中所在的藏山區就成為當時的領事使館區。從1844年開始至1903年，一共有英、美、法、俄、日本、荷蘭、葡萄牙、西班牙等17個國家在這裏設立了領事館或代辦處，同時還創建教堂，開辦學校，開設醫院、發行報刊、設立洋行等。時至今日，這個區依然保存著一些英式、哥特式、羅馬式、東歐式及中西結合的建築，形成了頗為獨特的風貌。
時過境遷，這些建築大多已破敗，但布滿青苔的石板路，綠樹掩映下的西洋建築，不時傳來的鼓樓鍾聲， 仍能讓流連之人依稀體味到逝去的風華。薑小禹每次到這個地方，吹著習習的涼風，總有些恍若前世的感覺。
80年代末，國務院批準藏山區為文化區，於是就有了大大小小30多所大、中專院校和幹部學校。主要集中在煙台山上。於是榕樹下站著，柏油路上走著，最多的就是三五成群的男女學生。
薑小禹有個親戚，是省軍區的什麽官，就住在煙台山山頂的一個軍區大院。從大院門口，沿著曲裏拐彎的柏油路，下來一些，就到這所高中。表姐在這裏上學時，帶他到這個學校玩了一次。
校園很美，幹幹淨淨的水泥地操場，並排幾個標準的籃球場， 排球場。時值春天，百花爭豔，綠樹婆娑，襯著高高低低英式建築的教學樓，和不時走過的漂亮女生，薑小禹一下子就喜歡上這所學校。
表姐帶他去了女生宿舍，從窗戶裏還看到橫穿這個城市的那條泯江，和那個美麗的江心公園。表姐告訴他，這個高中的前身，還出過13位中科院院士呢。
老爸老媽很奇怪，為什麽放著家門口全市最好的高中不上，卻要跑大老遠去上那個高中，而且要寄宿，每個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於是反對。
薑小禹老早就想好對策：1. 你們不是考慮要出國嗎？這所高中的英語教學水平是全市最高的，如果你們希望我學好英語的話，嘿嘿嘿嘿嘿。2. 表姐一家那麽近，有什麽急事可以找他們幫忙。3. 那學校還出過中科院院士呢。
於是薑小禹就到這裏上學了。
表姐畢業上大學去了，走之前帶著他把學校熟悉了一下，薑小禹對這裏也算熟門熟路，所以拒絕父母跟他同來的要求。安置好行李床鋪，他就去了食堂。食堂裏排著長隊，很多新生都有父母陪著，薑小禹看了一圈，收回目光。
前麵是一位女生，剛好也轉過頭來。
女生有一頭海藻般濃密的長發，微微卷曲，挺秀的鼻梁，紅紅的雙唇，微微上揚的嘴角，皮膚很白，是象牙色，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淡淡的。最特別的是長長的睫毛，淡色的眼睛，後來她告訴薑小禹，她有1/8的英國人血統。
她看見薑小禹，衝他點點頭，眼睛裏笑意盈盈。
薑小禹很確定自己沒帥到女生主動朝他笑的地步，但這並不妨害他對那個女生禮貌地回笑一個。
漂亮女生大方地伸手：“我知道你是誰。蘊姐的表弟吧？我叫梅子欣。”
原來梅子欣就住在表姐隔壁，表姐和薑小禹在軍區大院玩的時候，她從窗戶看見過幾次。表姐這次特地交代梅子欣，說薑小禹要來這裏上學，讓她照顧一下。她本來想買完飯票去找他，沒想到在這裏碰到。
薑小禹最喜歡眼睛會笑的女生，不由對梅子欣很有好感。也伸手握了握，那手很纖細，溫熱而柔軟。
梅子欣問薑小禹：“你多大了？”
薑小禹老老實實回答：“14歲。”
“那比我小一歲，你以後就叫我姐吧，這裏有很多我的同學和朋友，有什麽事，盡管找我。”看的出來，梅子欣是那種爽快，不做作的女孩。
薑小禹不願意：“我就叫你梅子欣吧。”
“也好。那我不占你便宜，薑小禹。”
買了飯票，兩人邊聊邊往回走。他們住同一棟宿舍樓，1，2，3 層住男生，4，5，6層住女生。薑小禹在一樓，梅子欣在4樓。
這樣過了兩個星期，期間梅子欣找了兩次薑小禹，問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薑小禹總是說沒什麽，兩人客氣的聊幾句，就再見了。
這一天，這個沿海城市夏季常刮的大風，從宿舍的樓上吹下來幾條女式內褲和一個女生的胸罩，漫天飛了一陣，那胸罩掛在薑小禹宿舍窗外的晾衣繩上。梅子欣就住在樓上，薑小禹心想，會不會是她的？他把胸罩拿進來，放在宿舍中間的桌子上，宿舍六個人一起坐在床沿對著這個紅色胸罩發呆，這種女生的貼身小東西確實很容易讓人意淫，因為它不僅做工精巧有花邊而且形狀很美。
大家尷尬地大眼瞪小眼，都為自己表現的很沒有見識而不好意思。突然一位室友跳了起來，抓起胸罩往對麵的人臉上一扔，大笑：“香不香？”對麵的人被燙到似的，趕緊扔給另一個人。
那個人把胸罩往薑小禹頭上一套，遮住他的眼睛：“薑小禹，你撿的，給你做個眼罩吧。”
薑小禹不願顯得像他們那樣幼稚，把後麵的帶子一緊，說：“幹脆做個牛眼罩吧。”說完還“哞哞哞”地叫幾聲，鬥牛似的用頭去頂室友們。大夥兒笑鬧成一團。
正鬧著，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薑小禹在嗎？有人說你們撿到一個東西了。”
薑小禹回頭，嚇了一跳，趕緊把胸罩往下扯，一用力，“呲啦”，竟然把縫線的地方給扯裂了。
他邊往門口走去，邊把胸罩揉成一團，塞到褲帶裏。問門口的梅子欣：“是你啊？有事嗎？”
梅子欣漲紅著臉，指指他的口袋：“那是我的。” 薑小禹心想：“這麽湊巧，這下完了。”從褲袋裏抽出那皺皺巴巴，還裂了一道的胸罩，遞給梅子欣，期期艾艾地說：“不好意思，我賠你。”梅子欣有點氣急敗壞：“拿什麽賠？”轉身就走。薑小禹追上去，可憐巴巴地問：“能不能不要告訴我表姐？” 梅子欣哼了一聲，徑直走了，留下薑小禹在大風中垂頭喪氣，長頭發亂草一樣飛。
到了周末，在本市上大學的表姐回家，叫薑小禹中午到她家吃完午飯再回去。很久沒見表姐了，薑小禹興衝衝地去了。表姐開了門，見到他就笑的合不攏嘴。薑小禹正奇怪表姐今天怎麽了，高興成這樣，一眼就看到沙發上坐著的梅子欣，尷尬不已。正琢磨該怎麽開口打招呼，後腦勺已經挨了表姐一巴掌：“小流氓，還不快道歉。”
梅子欣說：“算了，蘊姐，沒什麽大不了的。”看樣子她的氣已經消了，薑小禹悄悄地鬆了口氣。
飯間，表姐對梅子欣說：“我表弟對這一片不熟，有空替我多帶他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學校周圍的環境。”
梅子欣對表姐說：“沒問題。”
第二個星期的某個晚上，吃過晚飯，梅子欣來找薑小禹，叫他一塊去煙台山公園走走。同宿舍室友認出她是那天來拿胸罩的漂亮女生，都有點好奇。於是薑小禹在或羨慕或驚愕的目光中，感覺極好地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