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如初見之承諾

承諾
一張字條在洛林手裏揉來揉去。一定是他，敢這樣大膽放肆。無論如何現在她沒法靜心自習了。
操場上一群男生正呼嘯著踢球。隻一眼便看到了他，盧迪，高二一班體育委員，學校調皮搗蛋者的精神領袖。此刻他像一匹野馬衝在前頭。突然間他好像望向自己的窗口，臉上一個莫測的微笑。他不會真的看到我吧，洛林的臉瞬間熱了。
第一次見到盧笛是中學生活的第一天，天氣晴好，洛林和幾個漂亮女生有如新開的向日葵立在操場上。突然幾聲戲謔的口哨傳過來，抬眼過去，幾個高大的男生或蹲或立在教學樓前，都是一身的不羈，象極了後來港片裏的古惑仔。幾個女孩子不敢再看，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談天說地。教學樓總還是要進的，但這幾個家夥就是不走，女孩們推推搡搡誰也不肯向前。
走過去又能怎樣，反正我也不漂亮。洛林想。
那時的洛林清瘦得象一根竹竿，挑著一身肥大的運動服。昂首闊步走在前麵，幾個女生低著頭跟在後麵。一時間口哨聲四起，漂亮的女生象受驚的小雞一樣四散奔逃。洛林倒坦然，盯著其中的一個惡狠狠地罵了句＂討厭！＂ 那家夥似乎很受用，笑嘻嘻地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有什麽可怕，不過是外強中幹花心紙老虎。花心紙老虎，不錯的外號，就是這個人了。
再往後，洛林發現教學樓前的平台是那幾個家夥的根據地，他們常年盤踞在那裏。很快女孩子們已經適應出入口哨聲和肆無忌憚的注目禮了。大多數時候洛林都裝作視而不見，心情不爽了便一概是一句＂討厭＂。慢慢的洛林也知道了花心紙老虎叫盧迪，因為他太能打架了，而且他也是學校中長跑隊的，是隊長。
其實不吹口哨的盧迪也沒那麽討厭，反倒對每個隊員都很照顧。這家夥一定是喜歡當大哥的，洛林心裏想。
一次冬季長跑比賽，換好了衣服大家在一起熱身，突然盧迪繞到洛林的身後小聲說，＂你的運動褲露了個洞，要不要換一條，我還有。＂討厭!＂媛媛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他一定看到我的屁股了，洛林想。一條深藍色的運動褲遞過來，沒辦法，換上吧，總比被每個人都看到的好。比賽開始了，一群少年湧上冬日堅硬的馬路，溫度從最初的瑟瑟發抖到最終的熱血沸騰。穿著沒有洞的運動褲，洛林跑得輕鬆愉快酣暢淋漓，她感覺自己象穿行在冬日叢林裏的小鹿，什麽也不能阻擋，追逐北風，追逐雪花，追逐暖陽。突然腳下一滑，這是一片結冰的路，整個人撲倒，繼續向前滑行，停在一段滿是礫石的路上。洛林沒感到什麽疼痛，隻瞥見兩邊的身影飛快的過去。完了，沮喪挫敗伴隨著心底的歎息。這個冬天白練了!
＂起來，黑妹，你還能起來嗎?＂是盧迪，隻有他這個花心紙老虎才叫她黑妹。委屈的淚水差點湧出來。＂能！＂
一雙手一下子把她揪起來，＂我拽著你跑行嗎？＂盧迪說。沒有回答，但任由他攥著她的手慢慢跑起來。＂你還真跑得挺快的，上次運動會，四百米你差一點破了記錄你知道嗎?＂盧迪說。
＂不知道。＂
＂你在第六跑道，快得象隻兔子，兩步追這一個人，你知道嗎?＂盧迪說。
＂不知道。＂
＂你穿了件黃色的運動服，別人都是藍色的，想不注意都難，還跑得那麽快。你知道嗎?＂
＂不知道。＂洛林偷偷地看他，他一直注視著前方，粗重的呼吸呼出的哈氣一股一股地騰起。他的臉是潮紅的，充滿著青春的熱力。他的手是潮濕的，洛林相信那是汗，而她的手裏是泥。
洛林跑不動了，刺痛從膝蓋上蔓延開來。實際上盧迪在拖著她跑。＂我不跑了。＂洛林說。
＂那我也不跑了。＂盧迪說。
＂神經病，你沒受傷為什麽不跑。＂
＂我陪你走到終點吧，背著你也行。＂盧迪說完扭頭笑嘻嘻地看她。慌亂，洛林的心裏瞬間敲開了小鼓。
＂討厭！＂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盧迪的緊緊地攥住了。花心大老虎，洛林心裏想。
＂我以後不吹你口哨了行嗎？＂盧迪說。
＂也不許吹別人。＂說完洛林便後悔了，她隻是覺得這樣不好罷了，而不是真的想要改造他。當然如果他能變好，對於好為人師的洛林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繼續向前跑，盧迪明顯放慢了腳步。冬天原來不是很冷，到終點的路也不是很長。
...
洛林的膝蓋摔破了，盧迪的運動褲也磨爛了，而且斑斑點點全是血漬。
＂我買條新的還給你吧。＂洛林說。
＂不用，我還有。＂盧迪說。
＂那我洗了補了還你？＂洛林說。
＂你會嗎？你先慢慢學吧，我 先給你存著。＂盧迪說完一把把運動褲搶了去。圍觀的他的狐朋狗友一片哄笑，口哨聲四起。
＂都閉嘴！＂盧迪嚷了一句，世界頓時安靜了。
＂相信我，我說話算話。＂盧迪小聲說。
......
洛林從此開始躲著陸離，她是所謂的好學生，無關盧迪的是非，隻＂早戀＂這 兩個字便是她自己過不了關的。再幼稚她也知道陸離是喜歡她的，盡快這有點莫名其妙。她喜歡他嗎？不知道。她不要從他身邊經過，可又忍不住在操場上搜索他的身影。她不要知道他的任何消息，可耳朵聽來的都是他的點點滴滴。
下課鈴響了，洛林把字條夾回書裏。算了，出去透透氣。操場上人聲鼎沸，習慣性的她用餘光去搜索陸離。洛林常常覺得自己背上有一雙眼睛，如果她想回頭，陸離一定在或遠或近的某個地方。奇怪，他竟然不在。剛才分明還在操場上踢球。他的狐朋狗友也沒人影。這個世界怎麽了，她突然覺得有點乏味的過分了。
＂打架了！打架了！＂人群突然騷動起來，然後向校門口蜂擁而去。洛林僵在那裏沒動，一定是陸離這個家夥！
過了一會兒一群人又從校門口跑回來，衝在最前麵的就是陸離。洛林定定的望著他，就像電影裏的慢鏡頭，看著他一步步向自己跑近。沒有風，他的襯衫卻揚起，沒糸扣子，露出古銅色的皮膚。他的臉上全是汗，但鼻子卻流血了，一滴一滴落在淡黃色的襯衫上。一條深藍色的運動褲，膝蓋卻是磨破的。他奔跑的樣子像一隻受傷的公鹿。
他徑直跑到她麵前，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的眼睛，嬉皮笑臉地說，＂別躲著我，我知道你喜歡我！＂然後他脫下自己的帶血的襯衫，不由分說塞到洛林的手裏。
＂我聽你的，以後再也不打架了，說到做到！＂陸離邊跑邊喊，一群手持著磚頭皮帶的男生追了過去...
世界突然好安靜，陽光那麽刺眼，空氣中漂浮著渾黃的塵土，熱浪一波一波地襲來，不能呼吸，不能呼吸......

所有跟帖： 

• 羞澀朦朧的少女，肆無忌憚的少年。有結局嗎？ -一片老薑- ♂ (0 bytes) () 10/09/2013 postreply 20:49:49

• 貌似很好看，一堆事兒，先頂後看 -老裴0000- ♀ (0 bytes) () 10/10/2013 postreply 06:52:18

• 問五妹 -七零- ♂ (9 bytes) () 10/10/2013 postreply 11:3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