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祥叔把廚房的飯菜都搬了出來,隻是簡單的三菜一湯:一盤炒牛肉,一盤白切雞,一盤炒油菜,還有一碗蓮藕燉豬骨湯。菜都隻有三分之一盤的份量。他謙笑著說:“不好意思,這隻是家常便飯,請隨便吃點吧,不用客氣。我太太今晚剛好要出去做工,所以晚飯就是簡單對付一下。”
佑根本是沒有吃宵夜的習慣的,這時看著白肉金皮的白切雞,不禁覺得垂涎欲滴,便說:“謝謝,菜看起來很好吃,那我就不客氣了。”一邊吃著,又問:
“她。。。漢祥嬸這麽晚還在做工啊?”他想問她做的是什麽工作的,又怕不禮貌,所以沒問出口。
“是啊,她去辦公樓做清潔,已經做了十幾年了,本來還做兩棟樓的呢,現在年紀大了,就隻做一棟。一個禮拜三次,是要等到下午六點鍾,辦公室的人都下班了才去的。要做到晚上十一二點鍾。”
佑根口頭說:“要做到那麽晚,那也蠻辛苦的。”心中同時糾結了一下:原來是做清潔工啊!一個自己開公司的人,老婆還要出去做清潔,看來公司確實不怎麽樣,真的是謀生艱難。。。
“她做慣了,習慣了就不要緊。”漢祥叔卻輕描淡寫地說。
佑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問:“這樣的話,家裏隻有太婆和小吉的時候,能放心嗎?”
漢祥叔正要回答,突然從太婆和小吉玩騎馬的方向傳來了砰的一聲,接著是小吉的哭叫聲。他們忙起身朝聲音的方向趕過去。
他們玩耍的地方是在隻隔一堵牆的家庭廳裏。隻見小吉正從對角處一座半人高的木馬旁爬起來,嘴裏還嗚嗚地叫,看樣子是剛從木馬上摔了下來的。
木馬的身上穿著厚厚的毛絨衣,從馬脖子一直裹到馬尾。木馬的腳下還鋪著厚厚的大地毯,外婆正坐在靠牆的地方,有點嚇呆了的樣子朝小吉瞪著眼。
突然有人從臥室方向大聲問:“怎麽啦?怎麽啦?Jim你又摔跤了?”緊接著一個女子衝了出來,她的身上披著浴衣,頭上還裹著一條毛巾。她快步朝Jim走去,把他抱起來,忙不迭地問:“痛不痛?傷到了沒有?”
佑根定睛看她,隻見女子身材不高,瘦瘦的還挺年輕的樣子。尖尖小小的臉龐,淡眉細目。皮膚有一點發紅,不知道是因為剛洗完澡出來,還是因為著急的原因。看她抱著小吉的樣子,不禁讓人覺得吃力。
她看見佑根,有點尷尬地笑了一笑,臉好像更紅了。然後她急急地轉向漢祥叔,說:“爸,我帶小吉去睡覺了。”隨即轉身快步朝臥室走去。
漢祥叔也走過去扶起太婆,說:“媽,很晚了,您也該去休息了!”一邊又對佑根說:“你再去吃飯,我送太婆上床就出來。”
佑根看著太婆溫順地靠著兒子走去的彎曲背影,不知為什麽眼角突然濕潤了。
他走回餐桌坐下,卻突然完全沒有了食欲。
漢祥叔很快便出來了,搓著手說:“你說得對,還真是不能放心啊!一個老小孩,一個小小孩,玩瘋了就容易出事。不過,太婆雖然看起來是這樣,她對小吉還是很上心的,其他事都不記得了,還是知道怎麽樣照顧小吉。隻不過小吉一玩就瘋。小孩子都這樣,不摔摔打打怎麽長大。你繼續吃東西啊!年輕人要多吃點。”
佑根唯唯諾諾著,象征性地吃了一口飯。
“他從木馬上摔下來很多次了,不過還是每天都要爬上去玩,所以我們鋪了很厚的地毯。我說過這木馬該藏起來,他們都不情願。這木馬是小吉的爸爸親手做的。”漢祥叔說到這裏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努力回避某種東西。佑根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頓時沉重起來。
不久那個女子走了出來。她穿了一件長長的米色風衣,背著一個黑色的小背包,頭發紮成一條馬尾巴,看起來很清爽的樣子。她向漢祥叔說:“爸,我去上班去了。”又對佑根點點頭,粲然一笑,說:“Hi!”
漢祥叔忙介紹說:“這是佑根,他今天幫我了大忙了!這是我女兒Joanna,她是小吉的媽媽。”
佑根忙起身朝Joanna彎了彎身子。Joanna對他笑道:“你好!謝謝你啊。”又衝他倆 擺擺手,說:“那我走了,Bye!”
她笑起來很燦爛的樣子,前排的白牙都露了出來,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令人心情愉快。佑根以前喜歡古典型的女子,經過何潔之後,對那類笑不露齒幽雅莊嚴的女人本能地畏縮,更喜歡這樣令人感覺沒有壓力的人。
她一走,空氣又沉寂起來。佑根忍不住問:“她也要上夜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