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初開,封河仍凍,雪原一片蕭白。
方圓幾十裏,僅有這梅紅幾點,十分耀眼。一隻爬犁順著坡道滑行,拖爬犁的棗紅馬喘著粗氣,一看便知是遠道而來。爬犁上的人端坐著,狗皮帽遮住了除鼻子和眼睛外的所有臉龐。一張水牛皮蓋住他大部分身體。即使你走到近前,也看不出此人的年齡,身材和職業。
朝陽已經升起。陽光不時給此人送上刺眼的光暈。每在這時,他本能地動一下右手。如果你仔細觀察,他的右手腕處,那張牛皮露著一條縫,縫裏首先進入你視線的便是被握著的劍柄。
不用說,那是把寶劍。因為劍柄端頭鑲著蛋黃大的紅寶石。
爬犁是朝梅園去的。這人並沒牽引馬韁,但馬似乎很確定行進的目標。其實這沒什麽奇特,因為左邊是山,右邊是河,中間僅存一條路。
爬犁離梅園越近,此人緊攥劍柄的次數就越多,而此時該動作並不完全受陽光刺眼的影響。狗皮帽下他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梅園的紅色,犀利地似乎在搜尋著什麽。
說是梅園,其實也就十幾株毫無規則排列的梅樹。園裏雖有別的樹種,不過在這個季節,已經沒人注意了。
離這些梅樹再近一些,你便知道那個人並不是對梅花感興趣。因為梅園後麵有個低矮的草屋。霜雪早已把這個房子染成與山雪一個顏色,隻有上麵的煙囪出口處的黑色煙粒與背景的灰白有些區別,就像一個畫家不小心在畫紙掉下的幾滴碎墨。
是的,爬犁上的人是到這房子來赴約的。這個約定的邀請去年秋天便送出去了。
當爬犁越來越近的時候,屋裏也有一隻右手緊攥著劍柄。窗戶旁站著這隻手的主人,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過來的爬犁。他的眼睛充滿著興奮,嘴裏偶爾擠出渾濁的聲音:來了,終於來了。
他的劍仍然在劍鞘中,劍柄上沒有任何鑲嵌。你看不出這是把寶劍還是把普通的劍。不過從劍鞘的尺寸看,這把劍很長,和劍主人的高大身材很相配。
屋裏沒有別人,台桌上灰塵很厚。但炕卻燒著燙燙的,上麵沒有被褥,僅有一條熊皮大衣。
爬犁最後停在梅園前麵。端坐的人慢慢掀開那張牛皮,緩緩站起,然後用手抖抖身上可能有的霜雪。此人身材不高,但非常勻稱。裝束十分講究,隻有那頂厚厚的狗皮帽顯得有些笨重不協調。
屋裏傳出問候:“程大俠果然一諾千金,歡迎赴會。”
“薑爺相請,哪敢不來。別後無恙。”程大俠握劍在手,緩緩朝房門走去。
門開,薑爺拱手施禮。欲將程大俠引入。
剛到門口,程大俠忽然猶豫不前。薑爺笑:“害怕我暗中藏刀?”
“非也,程某隻是有些納悶,薑爺已在門口,屋內為何還出殺氣?我似乎感覺內有暗動。”
薑爺笑:“放心,那是我的跟犬賽虎,你是認識它的。”
“然來如此,但願它依舊認識我。”
二人在桌前按劍而坐。陳舊的灰塵襲過二人的鼻尖。程大俠有些疑惑,塵灰中分明有去年春天的血腥。他問:“快一年了,難道你未做任何準備。”
“沒有,除了秋天送出的約定。”
程大俠言語忽然硬朗起來:“你賭我一年無所事事?”
“不,我賭你積勞成疾!”
“哈哈,那就不客氣了,看劍!”話音未落,那把寶劍橫在薑爺的肩上。奇怪的是,薑爺的右手仍然搭在劍柄上,而劍在劍鞘中紋絲未動。
“指望我心存憐惜?”
“不是,我賭你眼觀六路。”薑爺依然胸有成竹。
一絲冷汗在背脊流下。程大俠忽然發現,屋內並無薑爺那條忠犬賽虎。一個疑問襲上心頭,那殺氣是從哪裏來的?
兩眼餘光搜索起來,左邊角落似有異動。那是一個魚缸,缸內一條紅魚如箭在弓,緊緊地盯著自己。
思考了片刻,程大俠緩緩將劍收回,顫聲說道:“佩服,佩服!薑爺,你居然敢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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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一下: 這是一篇忽悠另一個網站上“薑爺”和“程俠”兩位網友的舊文,忽然發現獻給這裏的薑爺非常合適,薑爺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