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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講完了。蟲蟲可就不高興了。他說:這麽把我寫成壞人啦?我說:你根本就沒懂。蟲蟲不是壞人。這是關於懺悔與救贖。而且那個蟲蟲和你根本不是一回事兒,你可比不上蟲蟲呢。這時離離向我們示意,我們一看,隻見阿寬坐在那,眼睛都紅了。我們趕忙問,阿寬你這是怎麽了?阿寬就說:我想起了我的那些愛情故事。我就想哭。蟲蟲就說:你不至於吧。我連忙說:阿寬,想哭就哭吧。阿寬就可真哭了,哇哇的痛哭。轉眼就用了我一大把手紙,我這個心疼啊。過去在家裏可沒那麽多的紙,什麽餐巾紙啊,洗手紙啊的。擦嘴用布,擦鼻涕用袖子,上廁所拿張報紙。直到挺大了,我看報紙上說,英國的管家,每天早上要用烙鐵為主人熨報紙。這才發現,這報紙蹭在手上,會弄得一手油汙。唉!來到城裏卻發現,這城裏到處都是手紙,什麽都用手紙擦。太奢侈了,人簡直就成了包在在手紙裏的東西了。我可還是舍不得,一張手紙我要撕成兩半用,大的廚房用紙還要分四份用。所以這時看著阿寬一張一張的抽出來,鼻涕一張,眼一張的,我在一旁真著急。這麽能讓阿寬停止哭泣呢?正這當兒,離離輕輕拍著阿寬的背,說:阿寬,別哭了,講一講吧,講出來就好了。我一聽,連忙在旁邊盯著我的手紙,說:是啊,是啊。講吧,快講,別哭了。阿寬又抽出一張,擦著眼說:我也想講一講,憋在心裏太難受了。可我的故事特別長,你們可不許聽到中間就不想聽了。我連忙說:不會的,不會的,別哭了,快講吧。阿寬又抽出一張,擤了擤鼻涕說:你們可不許笑話我。我都快哭了,說:不笑話,不笑話。你就別哭了,快講吧。可阿寬又說:也不許亂傳,要保密。離離就一巴掌拍過去:你煩不煩啊,快講吧。於是阿寬就開始講起了他的漫長的愛情故事。
阿寬的愛情故事真的非常長。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著。由於把痛苦長期憋在肚子裏,不像很多淺薄之士,把自己的經曆,到處反反複複地講來講去,最後講得條分縷析栩栩如生,而阿寬的故事講得相當的混亂,時空交錯,偶爾還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但這卻成了一種十分當代的敘事方式。我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一頭霧水,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令阿寬如此的悲傷,甚至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傷心和很多非理性的情感一樣,是一種可以相互感染的集體活動,就像蹦迪,隻要人一多,不管會不會,大家就都能跟著瞎動。所以,開始時,阿寬傷心,離離就跟著傷心,然後一傳二,二傳三的,大家就都傷心了。但是,漸漸的這種敘事的魅力就顯現出來了,當我們逐步了解了故事的構架,就能走進了阿寬的內心世界。阿寬講到後來心情也平靜了,由於這種敘述,我們便在時空中來回穿梭,心同著阿寬一起起起伏伏地重新走在往昔的那些光陰之路上。
當阿寬終於講完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大家也過癮了,也累了,於是二話沒說,站起來,一哄而散。
我們穿好衣服,走出門。一出來,覺得怎麽這麽熱啊?是啊,都中午了。華兄就說:全球變暖越來越嚴重,這環境問題可真是個大問題了!
我們正在點頭的時候,沃克兄從那邊急匆匆地走過來。他看到我們挺吃驚的,也沒打招呼,張口就說:你們這是要去哪啊?這大夏天的,怎麽都穿著羽絨服啊?
我們連忙抬頭一看:可不是嘛!樹都綠了,知了正在上麵叫呢。
這阿寬的愛情故事可真夠漫長的!
有些就不解釋了。隻探討一件事情,就是有朋友說小說不夠豐厚。先定義一下,豐厚可以指內容的廣度與深度,也可以指描寫是否細致周全。對於後者,這個小說追求極簡,所以的確不豐厚,但顏筋柳骨,各有妙處。文學是一種遺憾的藝術,要細膩就沒有粗曠,要簡潔就沒有繁複。所以我隻談前者。
首先就三個小孩內心性格而言,是豐富和複雜的。三人各有不相同,三種類型。立,處在迷糊的十二歲,學習一般,胸無大誌,了無城府,膽怯,而且由於家庭,性意識啟蒙中的問題,導致深深的自卑,但另一麵,他講義氣,有擔當。蟲蟲則完全不同,由於家庭,他早熟,野心勃勃,報複心極強,他自以為是大人,但其實上還是孩子,這從一些細節中都有反映,比如擔心一夜頭發全白,在發現立死了之後手足無措,他已具有心狠手辣的一些苗頭,但從另一方麵來看比如對離離的心態,他又有猶豫畏縮的一麵。立對離離的感情完全是模糊的,朦朦朧朧有一點愛意,但更多的是親情,友情。蟲蟲,則已經比較明確是一種愛,而且相當理想化。本來這種單相思,愛但不敢表達,在默默中煎熬是人生一種非常美好和浪漫的經曆,如果沒有後麵的悲劇。
一個悖論是立平庸,想保護離離但沒有那個能力,而蟲蟲精於計算,使離離擺脫了大兵。但如果長大成人,蟲蟲過於精明,計算,自負,未必能走很遠,而立,講義氣,有擔當,知分寸,(從他和離離的那段對話就知道他其實始終明白,現實加之他們之間的溝)立也是自尊的,(把自己稱為青蛙,而不是癩蛤蟆,這個細節很重要)從這點可以預測立今後不可小看。(長大成事的往往不是從小透著機靈的人)兩人性格的複雜性在一個重要的細節體現,即兩人應對突然變故的不同表現,當離離突然說出要做人流時,立頭腦相當冷靜反應迅速,反之蟲蟲寫信時,就犯下致命錯誤,而看到立被打死時,竟不知所措。
在這麽短的篇幅裏包含這些複雜而矛盾的內容,應該是豐厚的,隻不過限於篇幅和文風的極簡追求,沒有展開而已 。
立說“其實離離也是孤單的”這是不明就裏的單純。離離應該是“無助的”。
她完全是無辜的,她與別人反著勁其實是一種反抗,但悲劇在於這種反抗沒有用。離離的死有雙重意義,即是最後絕望的反抗,也是主動選擇的一種勇敢的追求,因為促使離離赴死的原因是雙重的,一方麵是不堪侮辱,另一方麵是她在那年的夏天的頂樓上發現了一些美好的東西。尤其,在這個短篇中離離的內心是在變化的,這一點從一開始她喜歡看著雪被踏髒(這是一種絕望的放縱)到不再想看見潔白的雪又一次被踐踏,所以最後她選擇向前邁一步,飛了,自由了。
同時這也回答了12歲的問題,12歲是太小,但離離沒有辦法,她是無助的,那個強暴她的人不可能等她到16歲再發泄獸欲。這更加加重了離離的悲哀。
在這個小說裏,離離是一個聰明美麗,有個性的小女孩,但她無法擺脫命運加之的厄運,她是純潔的,她身上的汙跡都是外麵世界加之的。
由於她的經曆,使她在三個人中對於愛情是最清晰的,最早熟的,但從自始至終她隻是很緊張地輕吻過立一次,可見她仍然非常清純,如果沒有和立的這段經曆,那她可能就最終自暴自棄了,而從她最後的信中我們又看到了她內心的自卑與淒苦,兩個孩子,相依在一起卻各自因為不同的原因自卑著。
在一個短篇裏能把這種變化與糾結寫出來,這應該是豐厚的。
注意,三個小孩心中都有仇恨,都有反社會的傾向,但原因各異。這時就把人們的思索帶到了他們的家庭,和社會,這個遠非美好的成人世界,不多說了,想想小說中下崗,城管,酗酒,坐牢,爾虞我詐,以及獸性,如此短的篇幅還不豐厚嗎?這裏隻談一點,蟲蟲的爸爸的朋友在生意場上坑了蟲蟲爸,最終導致的家破,蟲蟲內心扭曲,而又間接引發立,離離爸,立媽之死,這是一個多麽不可思議的聯係啊,人的一個活動可能導致一串意想不到的後果。而且從蟲蟲的自述中可知他爸對於他的教育中很多是成人的勾心鬥角,這也相當矛盾,這是成人世界的真實的東西,他爸的教育即是想對他保護,免於今後在成人世界被傷害,又使他的過早的進入這個成人的世界,從而內心受到影響。這是一個悖論,而原因在於社會,因為這個社會單純正直誠實是很難生存的。
(從這裏可以看出,每一個孩子在成長過程實際上充滿危險與艱辛的,這些來自於身心的發育家庭和社會,你可能一生沒有意識的到,那你就是立的班裏的其他同學,以為立誰了離離,害死了她。而立其實也是偶然地進入了故事,而成為了犧牲品。這種偶然性也是一種危險,一生都存在,對於任何人。)
蟲蟲在花園上的懺悔又引出了另一個重要的主題,成年人的反省懺悔和自我救贖,它在這裏為這篇小說引出希望之光。
對立,這反映了立平庸,懦弱,自卑內心深處隱藏的一種瘋狂的東西,這多少讓人為之成長產生一絲擔心,這種瘋狂的潛質,正確發展可促使成功,但也可能使人走向另一極(還記得立在花園上說需要一顆原子彈殺了所有人)。
對蟲蟲,這預示著一種自我救贖。(注意,並不是說真要蟲蟲去跳樓,小說最後這個形象已經變成一個單純象征性的符號)
實話實說,想想《陽光燦爛的日子》和《萬物生長》,那都是長篇,可不過就寫了成長中的混亂迷茫與躁動而已,就人性內心的複雜矛盾與轉變,社會成人與孩子成長的深刻關係而言,又怎樣?
其實還有很多想和大家聊的,比如自殘比如青少年的冒險經曆比如亂倫,小說中都涉及了,但寫到這裏又不想多談了。還是像開篇說的我寫這個主要想練習一下各種風格題材,因為從《巴爾的摩》之後想試著寫下去。還是歡迎批評。
囉嗦一句,如果您還是覺得故事不真實,那我要說您是太不了解這個世界了。(當然大家對於真實的定義可能不同。)
幾個朋友提到最後有些過快,謝謝。我考慮在蟲蟲的敘述中用一兩次次蟲蟲成年後的內心獨白放慢節奏,用一些舒緩的優美的長句,但這很糾結,因為這個小說的一個特色就是極簡(個別段落甚至沒有字以表現一種心境)而且我控製蟲蟲的部分在1/3,以求平衡。因為我隻在兩三處優美或傷感的地方放慢速度,其他地方追求的就是速度感。另外一種可能是讓立的媽活下來,顯示出女性在災難麵前堅韌的一麵,以給人希望,但挺猶豫,怕顯得假了(盡管實際上女人在災難麵前有時非常堅韌),再考慮考慮吧。這個小說要擴展,應該可以成為長篇,但結構的特色可能就沒了。最後有朋友認為我談死亡太隨意了。我覺得這是小說的衝擊力比較大,使他一時不能接受。怎麽說呢?說句大話吧:
我認為偉大的作品都是沉重的,而不是輕鬆的。最終都是關乎生死和情感的。
這個討論我手寫了兩稿,又在電腦上該了六遍,最終把所有開玩笑的話、段子都刪了。
以後的故事沒有傷痛這麽的了,大部分是幽默的。下個底月發第二章《虎王的故事》,幽默有些寓意。我每個個月最後一個周末的三四天裏發一章,就當休息了。我這都成了例假了。赫赫!寫完這些突然想加上一篇《巴爾的摩下午5點30分》裏麵的一首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