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秋夢之逝
本來不想寫的,剛才看了KC的“我的網戀生涯”,深覺人的內心深處有很多難以宣之於口的各種情感,甚至是陰暗的東西,怎麽才能活出陽光?想了想還是寫寫吧。
秋夢之逝看來寫得很糟糕,作者似乎沒有寫出原本想表達的效果。小說的主題是,一個人如果沉溺於不為世俗甚至不為自己的道德觀念所能接受的情欲之中時,如何能依靠分裂的人格,讓主體(真正的自我)作為旁觀者在旁邊觀察和思考,最終獲得解脫?
主體(我)是理性和強健的,但是她的一生經曆過不同的情觴(情觴這兩個字是幸福時光的靈感,非常妙,借用了,謝謝),小說將之擬人化成:
小伶 --- 暗戀式的初戀傷逝
秀 --- 被自私無知的矛盾青春折磨成絕唱
桃 --- 愚蠢地放縱欲望羞恥而死
婉清 --- 深情款款終敵不過時空相隔
藍眸 --- 枉費心力癡心錯付的藍眸
秋夢 --- 因為中年危機被激發的黃昏之戀
晚晴 --- 從秋夢的黃昏之戀驚醒之後的新人生
我 --- 文英
這些名字看起來有點酸,被平凸嘲笑成妖精似的中年林黛玉。不過我看卻不錯。女人陷入情愛陷阱時,多多少少都會無病呻吟一下的。
秋夢是主角,陷入情欲中的女人看見的東西都是自己心裏想看的,再加上中年危機的困擾,她一開始就把一個對自己有些仰慕的比自己年輕的男人的尊重和關心幻化成愛情,在美化他的同時也美化了自己,作出美麗聰明慈愛充滿活力的姿勢。這個倒不是矯情,我也看過很多陷入愛河的女人,會突然散發出不同尋常的嬌媚,象花兒在凋謝前嬌豔盛開那樣,又像枯萎之前的秋葉那樣燦爛。那種時候,女人也會特別自戀,雖然旁人看得有些淒涼可憐或者可笑了,她卻是不會自覺的。
秋夢很可憐,她後來終於發現自己隻是單戀,還是無法馬上解脫出來。所以她寫了一篇“黃昏之戀”的小說,想試探對方也想隱晦地表白,可惜對方無心領會,所以她隻好完全放棄,黯然退出。
其實不光是男人對愛情貪心,喜歡美色,女人也是一樣的。這也是我對人性的基本理解。生命在黃昏時的愛情貪求,尤其是老少戀對女人更是一種絕望的奢求,不但外界不接受,自己的心理關也很難過得去的。所以,秋夢之愛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卑微的和充滿羞恥感的秘密。
怎麽擺脫這樣令人羞恥的情緒對真我造成的傷害?“我”在心理上把“真我”跟陷入情海中的秋夢割裂開來,把不能接受的東西讓秋夢去承受,“我”則隻是一個旁觀者,理性地去觀照甚至評判秋夢。
這就跟平常人說的: “嗨,就當我做了場惡夢吧!”那樣。當我們說“人生如夢”時,我們其實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已經發生過的惡性事件的旁觀者,這是人自我保護的最直接也最迅速的思考方式。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理層麵,所以人的性格是多麵體。有一種變態的分裂人格,是完全地將經受過難以承受的虐待(最典型的是幼年時受過性虐待)的那部分經曆想象成另一個人去遭受,而真我跟那個人完全沒有關係,也不會有關於那個人所經受的經曆的任何記憶。那是人自我保護的方法之一。
一般的人並不至於到人格真正分裂的地步,但是在承受自己覺得羞恥的經曆時,依然會希望自己隻不過是旁觀者。所以現代有很多意識流的小說,寫心靈對話,就是寫不同人格之間的對話交流。
秋夢說:“我很傷心,也很羞恥。心那麽痛,要多久才能麻木呢?”
“我”說:“本來就從未期待任何結果的,所以就不要說什麽傷心和羞恥吧。就算他沒有愛上櫻桃,你們又能怎麽樣呢?” 理性的評判,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
過去的情殤經曆也會增添了真我的理性,使秋夢不至於做出切實的去勾引他的舉動:
“她帶給我年輕的活力,熱情,詩意,歡樂等等超越了我所應承載的愛情幻覺。縱使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時那因為暗戀式的初戀傷逝的小伶,被自私無知的矛盾青春折磨成絕唱的秀,愚蠢地放縱欲望羞恥而死的桃,還有深情款款終敵不過時空相隔的婉清,和枉費心力癡心錯付的藍眸。。。她們一個一個從墳墓中溜出來警告秋夢:醒醒吧!別做夢了。別做任何讓自己日後羞愧的事情,隔以時日,你會引以為恥的。。。”
現實中就是這樣,因為了那一點理性,年紀較大的女人很少會主動追求愛情了。題外話,我突然想起那天有個叫寶寶哎貝貝不是還這麽罵人來著:“你就YY(BTW,什麽是YY啊?)吧,都更年期了,還想咋的?”哎我說寶貝,你能不能不那麽刻薄啊,你這樣傷了多少女人的心啊。
真愛的心總是卑微的,張愛玲有一句名言:“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她心裏是歡喜的,從塵埃裏開出花來。”就很形象。單戀就更卑微了。單戀也是愛的一種啊,愛的實質在我看來,基本上是純粹自己心靈上的東西。
可惜秋夢還是無法停止希望。所以她對他說想寫一篇 “黃昏之戀”,不必占有對方,隻要每年有一點時間給自己就好。而他回答說:“男人是可以同時愛上兩個女人的”,就又給了她虛幻的希望,讓她繼續沉迷。
連那樣卑微的希望也破滅之後,她才終於死心了。
“我”的心態始終是健康的:
“我抬眼看看窗外,一棵巨鬆昂首向天。它的底部最接近樹根的地方,有一個大大的枯枝折斷的疤痕。那兒曾長著一株粗大的樹枝,在它剛發芽生長的時候,曾經作為一枝主幹,蓬勃生長著,後來有新枝長出來,它便退化成枝椏,再後來,才變成了枯枝。可是,因為它的存在,巨鬆才有了厚度和重度,才能飽經風霜。”
秋夢,她現在是折斷的枯枝留下的疤痕,但是因為它,巨鬆才有了厚重度。
而且,生活不會就此停留啊。秋夢用心血寫成的黃昏之戀,雖然沒有得到心上人的關注,卻感動了蘇牧。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
所以,晚晴即將誕生了。
我所解讀的人生也是這樣,不到生命的盡頭,不能說最後。黃昏之後是夜晚,然後還可能有黎明。
用心良苦的設想,難以引起共鳴的小說。因為我們已不再年輕,對各式各樣的愛包括單戀有了更深的解讀,甚至已經審美疲勞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