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春天終於過去了。
[26]
這是離離在那個夏天的第一個星期天的早上，高興地告訴我的。
你不喜歡春天嗎？女孩子都喜歡春天的！我有些吃驚。
不喜歡！
那你喜歡什麽季節？
我喜歡冬天。我喜歡冬天的雪，喜歡看著幹淨的雪被一點一點地踩髒。
離離說話總是這麽有詩意！
我喜歡！
你知道，她以後一定會是個作家的。
[25]
可我喜歡夏天。
[24]
在這個夏天裏，離離好像變了。變得更像個女孩子了？也不能這麽說。離離過去就像個女孩子。變得溫柔了，也不對。我的鉛筆盒還時不時的會飛出去。那是什麽呢？我也說不清。反正有點不一樣。
讓我高興的是，大兵和離離掰了。
離離她的爸爸去了南方，秋天才會回來。
而離離也不在招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去她家玩了。
我們有了更多的時間在一起。
有時星期天還會去街上一起逛逛。但我還是很小心。不能讓別人發現。要是誤以為我是離離的爺們，可不好。
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仍然是在花園裏玩。
有時，她坐著看書，我在她旁邊，拿著書打瞌睡。
有時，也會看著她看書時聚精會神的樣子。
有時，我們坐著聊天。
一起抽煙。
有時，我們就並排躺著，看著天上。要是白天，天是藍藍的，看也看不透。要是晚上，有時月亮是圓圓的，像個大盤子；可有時又是彎彎的，像把飛快的刀子；有時月亮是黃的，好像軟軟的，暖暖的；有時月亮是銀白的，涼涼的，光滑的；有時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月亮向著一片雲跑去，從雲層裏毫無阻力地鑽進去，暗了，又鑽出來，又亮了；有時月亮就沒了，隻有一天的星，數也數不清。離離說：我們也是兩顆星。我說：那我會看見你發出的光，你也會看見我發出的光。離離說：那些星星的光在太空中都走了千百萬年，當你看到它的時候，那星可能已經冷了，爆炸了，或者都消失了，不再存在。你看到的隻是關於星星的記憶。那星光隻不過是關於星星的記憶，你看到星光，但那星已經不再存在。我聽到這裏心中就生起一絲悲傷。
夏天的夜晚，花園上，風是涼的。
舒服極了！
[23]
你以後會不會跟我？
離離的意思是我會不會讓她當女朋友？不對，是她能不能當我的女朋友。唉，這也不對。你應該明白了吧？就是我愛不愛她？
我笑著搖搖頭。
為什麽？
為什麽？我可怎麽說呢？！
我配不上你？離離又問。
不不，不是的。是我們倆太遠了。
我可怎麽說呢？我不想說我配不上離離。但其實就是這樣。我們怎麽可能呢？我媽就是個擺攤兒的下崗工人。
有多遠？
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那誰在天上，誰在地下呢？
你，當然是你在天上，是仙女兒。我在地上是青蛙了。嘿嘿
你閉上眼。不許睜開。不許睜啊！
不睜。閉著呢！
於是我感到離離正在走近。我的心開始跳起來；她更近了，跳；她墊起了腳，瘋狂地跳；一陣雪花膏的清香，像是一片淡雲飄過天空，密集地毫無間隙地跳；她的唇齒間的氣息已經拂動著我的麵頰，她微微顫動的睫毛正攪起我們之間光的氤氳，她的嘴唇，她的戰戰的嘴唇……
噢，我的天啊！
我的心一下子停止了。
離離，
她吻了我！
我的天啊！
我仰麵倒在地上。
我死了……
[27]
哈哈，天塌下來了，就砸到癩蛤蟆了……
起來吧！瞧你那個樣兒。別裝了。
逗你玩兒呢。
[26]
但是，在這個夏天，我終於說出我的那個秘密的遊戲。
[25]
我為什麽要告訴她？
可能
因為我喜歡
夏天？
而且
那時
花園已經成了
我們倆的天堂
像
兩隻小鳥兒的
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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