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末日發了《我思故我在》,領導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說我造謠汙蔑,歪曲事實:“我還洗廁所,你怎麽不說?我就不洗了。”這如何是好,我對化學品過敏。唉,看來聖人也禁不起批。而且末日騙人的。日子還照過,小吵怡情,大吵健身。這輩子是逃不過他的仙人掌了。值此結婚周年之際,發一篇20年前舊文,以正視聽。嫌酸的,麻煩自己嚼點臘肉中和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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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都不願想了的時候,那年山中的情景便霧一般的飄了過來。
先是那山中景象已被君默描繪得幾分迷人,後來在圖書館看到幾篇文章,竟是曆代文人墨客向往隱居返樸的所在,不禁大吃一驚,跟著便心動。說與君默,他卻不知道,隻隨我逃了課,共赴天柱山。
山中小住,日子悠悠地過。準備上山那天,清早起來大霧彌漫,踱到飯店吃飯,山裏人的店鋪都還沒什麽動靜,便隨便走走。順著山中那一條大道,四周寂靜無聲,遠處的山躲在霧背後,近處的房屋隱在霧中間,我們坦坦蕩蕩走著,看不見什麽風景,風景隻是我們兩個。
山裏的濃霧在我們吃過早飯後,不僅不散,反演繹成雨的行列,越來越壯觀。我隨口念著:“雨水打濕了我的翅膀,也憂傷了我的心。”君默在一旁不樂。連著兩天,山雨欲來風滿樓,樹枝吹的亂擺亂響,有如淒厲的冬天,最後終於下了雪。
我們就正是在大雨中,在迷霧裏,漫遊遍野,在轟鳴而至的瀑水聲中探尋山的真意。山路走得人大汗淋漓,山雨又淋得人渾身透濕,挽起袖子,整個人便在雨中騰騰地冒熱氣。這樣內交外困,卻有興致拍風光,歡聲笑語踏遍一座又一座山頭,濺入一掛又一掛飛瀑,那種豪情,怕是隻有年輕的心才能焐熟。
離山的前一夜,我們趕到野人寨,那裏正有令我欣然的古洞,山穀流泉,前人詩作石刻三百餘篇。或踩在腳下,或立於眼前,或隱入清溪,盡可品評賞玩。“試拂懸崖觀古字,塵心病眼兩醒然。”君默說,大徹大悟,不知是指蘇東坡,還是他自己。
已是人間四月。溪畔俏然獨立的一兩株桃花,滿是猩紅的花苞,夾雜著青翠的嫩葉,亭亭地傾慕著崖上的詩文。君默要為我采摘些許,我卻不忍。那一刻,我真正領會了“梨花一枝春帶雨”和山色空濛的寫意。雨過之後,大地是如此纖塵不染,山穀流泉潺潺而下,親吻著曆代讚美它的傑作,四周浮蕩著泥土的芬香,沁人心脾,我感到自己仿佛初生,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我們都是如此新鮮的嬰兒,得了周遭如詩如夢的滋潤,變得年輕而美麗,心曠神怡。我的身心已經融入這裏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再要毀花,無疑是摧殘了自己。
此後,當君默為了他的事業而奮鬥,而我為了生存而碌碌,那年山中,帶著霧夾著雨,藏著花刻著詩的記憶便成為永恒。常常什麽都不願想的時候,那年山中的情景便霧一般的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