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從國外回中國的,是說話洋氣,穿著土氣,花錢小氣,我以我的個人行為充分地向老家朋友展現了這些特征。歸其原因,我覺得不是我個人的問題,而是國內的大多朋友太富有了,和我的差距太大。列一些趣事在這兒吧,看看就知道了。
蒙特利爾的家庭平均收入是六萬多加元,相比其它省可能是低點,折算成人民幣大約是四十萬左右,稅大約得交個六萬到十萬人民幣,依據各人情況的不同。比如孩子的多少,有無學費,牙齒治理的開支等都會影響稅收。所以一般老百姓稅後平均收入也就三十萬左右,供房供車旅遊後,大家也所剩無已。我們在幾年前二人都工作之後,就進入了中等收入之群,環顧左右,同學朋友都差不多,所以感覺還好。魁省稅高,有時加班拿到的1.5倍加班費大半得交稅,所以也沒有激情去加班,我有個搞軟件的女朋友周末加了一天班大約10個多小時,1000多加元一天,拿到手上一看也就500多元,而且影響二天的休息,也沒有興趣申請加班了,反正也不能憑加班致富。
本來想低調藏在父母的家中,自己燒燒菜做做原有的個人會計業務慢慢地會客。聯係了一個初中最好的女朋友,她交流廣泛,迅速擔當了我在老家的辦公室主任的重職(義工),在幾天內組織了老同事聚會和初中同學聚會。那幾個老同事都是我當年的好友,如今都是行長級的成功人士,個個能喝會道。吃飯時女友帶來了紅酒,大家把紅酒喝的象自來水,我看著大家一杯一杯地幹很是心疼,原來工作單位的西人老板每次開雞尾灑會隻會為我們付一點點酒錢,所以我們悠著喝,一杯紅酒繞場一周,每次都是淺嚐。四五瓶紅酒轉眼就喝沒了,鬧酒後有人醉了,有人吐了,有人倒了,菜則剩了很多。我一再地強調多吃菜少喝酒,沒人理我,其中一個對我說:“放心,咱們中國人現在有錢了,喝得起酒”。不禁咋舌,我請朋友在家做客從來一瓶紅酒,太小氣了。
飯局慢慢多了起來,一次陪女友和幾位朋友吃飯,隻二人喝了二瓶茅台,聽說現在是1800多元一瓶,那次吃飯五個人就花了四千元。買單的老總右手一手槍式噴火打火機,左手一古巴雪茄(200多元一支),形象酷極了,讓人一眼想起《飄》中的中年瑞特船長。那位老總在老家是風雲人物,開著一拉風寶馬,認識好多高級酒店的老板。聊天時,當聽說他認識這家飯店的老板,我很高興地按北美窮人思維說:“那我們可以得到折扣了?”老總很不屑,:“我某總的名頭是靠打折來的?”我吐吐舌頭,又土了吧。
還有一次是十人的飯局喝了三瓶還是四瓶五糧液,又上了海鮮什麽的,一頓飯花了七千元。宴後主賓我的朋友在喝了八兩後吐了,我覺得他吐的是1000元鈔票,再一次心疼了。哎,這錢如果能發給我們多好,一人可以發700元,其它朋友都笑話我,這樣請,這樣喝才顯得朋友誠意,你怎麽能認為這是一種浪費,太俗了。
表姐的朋友從外地來,吃飯時談起要做的商場投資要幾十個億,我登時頭暈,想了好一會兒還沒有想明白是幾個零。我原來的西人公司準備上市創業板塊,可銷售額才不過幾億人民幣。他又談到幾個在做的項目,都是巨大的,還打算同在座的幾位美女合作,我在邊上連聲都不敢發,在海外混得太差,要出資估計不夠幾頓飯錢。二十年前,表姐的這位朋友在當兵,吃的早飯是二角錢一個的蘿卜餅,現在餅漲到一元一個,朋友可大不一樣了。酒意中,他的模樣在我眼中變了,他的眼睛像鑽石,他的頭發旁邊好像飄著一張100元和一串0,0,0,0. 哎,北美華人就這麽沒見識。
同幾個朋友聊合作,去了蓮溪茶樓,除了茶費還按小時收座位費,這同我平時三元錢一杯拿鐵呆咖啡館幾小時頗有出入。服務人員來問我們喝什麽茶,大家讓我點,我開口就是要最便宜的綠茶,估計這樣說很丟麵子,我那家產不薄的同學臉都綠了。有朋友後來說,你應該委婉點,比如說:“大紅袍喝膩了,龍井新茶沒了,那今天換清淡點的廬山雲霧吧.” 哎,太長學問了! 我上周回來在卡爾加裏的大統華超市點中餐,嘴中念叨著:“牛肉太膩了,雞肉太老了,換海鮮清湯吧(我們這兒海鮮便宜)。”侍應生操著廣東口音說:“Be fast (你快點),小姐呀,你 排了5分鍾的隊還沒想好的啦?”
後來又同一些朋友同學相聚,發現千萬富翁還挺多,我們那個三線城市一個區有幾十人有上億資產。有幾天晚上我在床上幻想,如果我沒走,憑著父母的能力,融資的便利,一向喜歡買房購地的我肯定是坐擁多套物業的小富婆了。哎,人生沒有回頭路,我雖不後悔移民,但對發財的同學朋友還是很羨慕妒忌,因為知道在加拿大生活的我們永遠沒有可能暴富。
在家鄉呆了二個多月,讓大家充分理解了北美華人的可憐。基本上天天有二到三個飯局,可我一直顯得很餓的樣子,把每餐當成了回國的第一餐。每每據桌大嚼,全場側目。看看身邊坐的淑女們,內心也很慚愧,當麵前裝骨頭的碟子堆得象山一樣時,人家才夾了幾篩。除了對山珍海味(所有的特殊動物及狗及除海帶紫菜外的所有海產品)沒興趣,別的老家食物對我都極有吸引力,天天吃都不膩。一次宴席近尾聲,板鴨還剩大半,已沒有戰鬥力的我實在受不了如此美味無人問津,大聲號召大家一人再一塊,結果沒人響應。還是主人善解人意,讓我打包回家,我才張口,他就說:“沒事,喜歡吃就帶走”其實我想說,能不能讓我把沒吃完的大蒜炒臘肉也帶走。要知道,新鮮綠蒜我也九年沒見過了。
回國匆忙,隻帶了夏天幾件衣服,結果一住三個月從秋到冬,隻好緊急添置衣物。時間匆忙,也訂不上什麽好看的,每每出去吃喝玩樂,四套行頭換來換去,自己都看得煩。穿著土裏土氣的我強調過幾次,在加拿大我有200多套裙子,大家都一臉置疑,可能嗎?吃相如此可怕的加拿大人還舍得穿裙子。剛開始回國時,大家都問我如何留學,移民?後來多見了幾次的朋友都同我說:“我的小孩可以出去讀書,但一定要回來的。在海外太可憐了,象你,什麽也沒得吃。”我聽了這話,覺得自己把北美華人的臉是丟盡了。對不起了,我的各位北美同學朋友們!
由於我不上班,應酬多,胃口好,我的工作狀態中的閨蜜們都陪我累病了。我表姐每連續陪我三天,就要求工休。我的女友兼辦公室主任方美女,有一次嗓子啞了,人累得在床上躺著,後改變政策,一周安排兼陪同聚會不超過三場。最後一場聚會方美女喜悅地說終於可以從辦公室文任的崗位上裸退了。有同學說常回家看看,我也舉杯表示明年再回來,方美女立馬急了:“二年,最快二年後再回來”。我表姐也高興地說:“你走吧,你快走吧!”同時她還同另一個男朋友說:“你還沒煩她呀?她要吃,要喝,要玩,要陪的,多累呀!”那個男性公務員朋友請我吃過幾次飯,個人的小金庫都快用沒了。要麵子的他隻是微笑地說還好呀,掩飾他即將金盡人彎的淒慘。
當然從正麵角度來說,我也是有貢獻的。這麽多同學朋友聚會請客,直接拉高老家飲食業的GDP。二來由於我很多年不在中國,說話顯得很傻,心甘情願做綠葉襯托了朋友們更加聰明。三來,培養了國內朋友們的民族自豪感,大家都說海外華人真可憐,計劃扶我的貧。四來,豐富了大家的娛樂精神。記憶力好的我知道很多多年前的八卦,每天放點料,讓大家如同看中視八點檔的黃金節目,欲罷不能。於是宅總買單了,鵬鵬下山了。這中間你我他她,一團亂麻,更加糊塗。
負麵角度就是有人說我刮了老家一層油,我有吃那麽多嗎?這話將做為陳堂證供,由我保留終生申訴權。胖了10斤的我順利通關回國,在機場把那張列了二百個想吃的家鄉菜的LIST(單子)銷毀掉。別了老家,別了朋友們,我很快會回來的,陪伴我的將是另一張L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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