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WashU SSM快畢業時,國內來了一對神仙眷屬,男的Z氣概不凡,女的Y風采動人。呃,其實隻有男的是我們係學生,女的攻讀比較文學,隻是常到我們係探老公。人漂亮到了一定的級別,大家都願意套點近乎。
Y英語好,漂亮得動人心弦,出去打工時就是優勢,很快就被一西餐館聘為領班。在美國,學生到餐館當服務生沒有工資全憑小費收入,最恨的是吃飯不給小費。那餐館有一對夫婦每個周末必來,每次來都點很多菜,每次吃過都不給小費。慢慢地吃細細地品,要水添菜輪著把菜譜裏吃個遍,喜得老板眉開眼笑,這是金牌常客呀!菜金和稅金自然是一分錢都少不得的,少了老板可以叫警察。小費是自願給的,雖然約定俗成沒有理由不給,但不給不犯法。恨得學生們咬牙切齒,背地裏都叫他鐵公雞,攤上誰桌誰倒黴。一日,鐵公雞點菜吃了,摸著肚子出去,照例沒給小費。
出門時,小Y追到門口,笑語盈盈地問侯:“今天吃得開心嗎,飯菜是不是可口?”
“很好。”
小Y笑容更盛了:“服務怎麽樣?”
“不錯呀!”
漂亮女招待俏臉上一板:“我們服務生沒有工資,全靠小費收入。你為什麽不給?”
那夫婦尷尬了,訕訕地掏出十刀給她。她攔住:“I don't need your money. I only wanna give you a lesson to respect our jobs.”
那夫婦吃這麽一排頭肯定是不會再來了。老板找到後堂和大家笑成一團的小Y,還沒開口,她把製服脫了:“這是我最後一天在貴店,謝謝照顧!Bye Bye!”
我在係裏學習的隔間正對著門。我在鄰居車庫拍賣處花一美元買了把電熱壺,從此中午係裏熱水不敷供應時,老中便常來我這裏喝茶聊天。一日,小Y來找Z不遇,便坐下來閑侃。我問起餐館的傳言,她淡淡地說:“這沒什麽。Z才瀟灑,收到美國學校通知,他都不打開就去踢球了。離上飛機不到兩個小時,又不見他的蹤影了,雇車到球場拉他上車,汗都沒擦,直接就上飛機走。”
我們係博士資格考試十分嚴酷,每個學生隻有一次機會,落馬的再無通融,讓繼續修課補足學分,奉送個碩士學位踢出門。每兩年都有中國學生落馬。連程兄這樣全A、多+、No.1的學生,備考時都輾轉難眠,進場前冥目養神,默誦定理。我則狂翻筆記,每個重點再看一眼,為的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不過到了後麵幾屆年輕人,可能沒有老派人那種臨事而懼的夕惕了。Z是聰明瀟灑講氣度的人,博士資格考試自是不俱。筆試過了,剩下口試。導師指定一篇論文,你花幾天時間讀後在幾位教授麵前講述一遍,然後答疑。這一般不是結巴就不是個問題。那天不知道他是通宵打牌還是玩球砸中了腦袋,在陳述時吭吭吧吧,答疑時不得要領,最後E教授不耐煩了,讓他在黑板上寫出單擺的微分方程。他愣了半晌,粉筆一丟:“這我大學一年級時就會,現在不記得了。”
老輩傳下來的經驗證明在該夾緊尾巴時牛逼是冒傻氣。這要不治一下,教授們怎麽能牛?當裁判的容易嗎?幾個人陪你一個都推了個人的娛樂來考場,隻是想根據你的考試,你的口答來做評價,誰有閑功夫查你檔案陪你玩?
落馬的通知到了,老中同學循例前去安慰。隻見他臉色暗了點,情緒倒無大礙。大家說幾句沒有交集,也就打牌的打牌吹牛的吹牛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半年以後,他忽然神采飛揚地和大家告別,要去MIT攻博,師從一位名教授了。大家議論紛紛時,係裏教授周會也順便討論了一下這事。一致的結論是:MIT有MIT的選擇,我們有我們的標準。他沒達到我們WashU的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