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學中年
我是個貪心的人。
所謂貪心,是30歲前不願意錯過相遇。30歲後,不願意錯過所有可能的重逢。
在我,我以為這樣是相對完滿的人生。
所以,當大學裏的班長告訴我,為了慶祝相識二十周年,要在北京聚一次,時間恰巧安排在我回國的那段時間。我說沒問題,我一定會去。
我跟老公說,別攔著我,即使搬出三個孩子。
結婚十年,一心撲在這個家裏,安心做一名與世隔絕的主婦,但是並不意味著,我放棄了自我。
我喜歡那種重逢的感覺。
喜歡在熟悉的麵孔、熟悉的氛圍裏,喜歡伴著濃濃的喜悅和淡淡的憂傷,看見如今和曾經的朋友,還有自己。
所以即使因為行程安排不巧,我要為聚會專程飛一趟北京時,我還是拋夫棄子義無反顧地去了。
我知道,一生中這樣的機會不多。
全班38個人,參加的有二十個。不多,不過已經在我和班長的意料之外。
人到中年,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既定的生活軌道。我們臨時打亂了它一下,隻為那片刻的歡愉。
很多人都事業有成,很多人都變胖了。一些畢業後離京的同學,已經有十六年沒有看到他們了。
陌生會有一點點。不過,稍微的熱身,就會把一個個成熟沉穩的中年人打回原形。
是那麽親切的重逢。跟那些漸行漸遠的少年人,跟過去的自己。
不談事業的發達,也不談生活裏的困頓。隻談當年。談當年那些年少無知的趣事,那些欲說還休的遺憾。
喜歡一杯杯地喝酒,跟每一個人,一口飲盡那些分別的時光;喜歡看那些中年男子醉態酣然的樣子;喜歡像當初一樣伶牙俐齒地欺負他們;喜歡看他們瞬間的黯然,喜歡聽他們說,真好,能再回來。
能再回來。多好。
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園裏,想起當年那個壯誌滿懷的自己,那個恬靜憂傷的自己,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自己。
不過是二十年。
二十年,多麽切近與遙遠。
兩天。那麽短暫。
我們回來,又將離去。
跟每一個人擁抱道別,好好的,好好地活著,等我們再聚,等白發蒼蒼的時候,聽你說,當初愛過我。
離開北京的時候,已是深夜。秋意漸濃。
此去,又是經年。
在飛機上,一直舍不得睜開眼睛:那是一個多麽繁華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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