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四---是江蘇南通專區屬下啟東縣的海邊小鎮,傳說呂洞賓四顧此地,因而得名。
呂四鎮靠東海,那裏自然成了海鮮主要市場。
五十年代末,家庭被國家政策逼遷支農,來到啟東縣某鄉,繼續讀我的小學一年級。
課堂是一戶人家的客廳,幾張方桌,坐椅是自己帶去的小板凳,父親幫我在凳子的小腿上寫上我的大名。依稀記得同學十來個,可是,唯一能記住的名字是“包小芳”---別以為是個美麗的女同學,他是個貧窮家庭的男孩子,家長為他起這個女性化的名字,是希望再生一個女孩。。。我的啟東小學老師,名叫孫祖達,帥帥的秀才俊朗模樣,清亮的嗓子,讀書非常好聽。雖然簡陋,可是,有書讀就開心,還有同學朋友--包小芳的功課非常差,老師批評,他就哭,哭起來和他的名字非常吻合--像女孩。可是下了課,回家路上--他比任何人活潑、神氣!簡直像個小英雄---他不怕泥地路滑,不怕草叢有蛇,下河捕魚送我,保護我不讓粗野村童欺負。。。所以,即使下大雨過獨木橋有危險,我也不顧母親的勸阻,堅持要上學---我喜歡聽孫老師念書,我還答應幫包小芳做功課呢。。。。
上海有個老碼頭叫“十六鋪”,十六鋪對海有個“青龍港”,買了最廉價的船票,在底層船艙裏和各式各樣的行李一起席地而坐,有時候,走去踏板前看滾滾的黃浦江水,出了吳淞口就算“海”了吧---海浪也開始猛起來,我任憑海風吹起的海浪拍打起的浪花灑在身上、臉上,我獨自對著海,發呆。。。上海、啟東,啟東、上海---就這樣,在江海上,來來回回了好多次(----“江上一郎”就這麽誕生了)直到1966年初夏,文革初始,我又一次來到青龍港。轉長途巴士到了啟東某鎮,居然見到當年班上最好看、最文靜的女同學,低著頭,好像也認出了我,可是,我們都害羞,都沒有招呼。倒是包小芳聽見我來了,主動來見我,嗓音不再是女孩子的嗓音,不過還是高音。幾經周轉,我恢複了上海戶籍和學籍---他早已退學,成為家庭主要生產者之一了。---還抓魚嗎?----嘻嘻--那是我的專業啦。。。
我為啟東親戚家的白牆外畫了剛流行的“馬恩列斯毛”大型壁畫,正對著公路,引來了好多人。親戚獎勵我,自行車帶我去呂四鎮吃海鮮。在鎮上遇到了幾個青年女學生,盯著我父親香港寄來的褲子,笑著說:要是在上海,你這褲子可要剪掉了--嘻嘻嘻。。。
聽說,這天是海汛來潮的日子,正好親戚有事要去辦,我說,將我放在海邊觀潮吧。
四十多年前的海水和天色,就像最近的相片上一模一樣,不過,天邊多了一條白線,我坐在海灘上,等到那條白“線”滾到眼前,大約要等4、5個小時---我一直擔心遠處好幾十個小黑點的漁民,怎麽還在撈魚蝦呀,海潮不正在湧過來嗎?他們都會遊泳嗎?直到白色的海潮來到腳下那一刻,我才看清了他們每個人的臉和沉甸甸的網兜--海灘上,有人好奇地問我:你撿沒有肉的空貝殼幹嗎?我看回海麵,一個人影也沒有了。。。
現在,高速公路和橋梁都建好了,上海開車去啟東呂四不用三小時,去呂四港吃海鮮已經是個熱門的節目了。前些年我也去過,鮮美的小墨魚、新鮮的紫菜等等--即有特色,又保安全。
啟東人民為了保護祖祖輩輩的海水和海鮮----齊心協力衝擊市府大樓,抗議日本造紙廠汙水排放到呂四海港的消息,我就像身臨其境了。希望南通市長“永遠不接受汙水排放”的承諾,永遠不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