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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坐在尼泊爾藍毗尼（Lumbini）的客棧裏開始寫印度的遊記。藍毗尼是佛祖釋迦牟尼的誕生地，靜穆而安詳，在這裏回想印度的旅程，恍如隔世。
很多人都聽說過這句話：到過印度的人會分成兩類，一類會愛上它，不斷地回來；另一類則永遠不會再來。我肯定是後者。不喜歡和不願意再來印度的原因因人而異，而我則是因為實在受不了印度的衛生狀況。
我們當天晚上到達印度新德裏的時候已經近半夜，給酒店打了電話要求來接。在夜色的遮掩下，大街上還很有些寂寥和冷清。第二天早上當我們邁出酒店大門，直接被眼前的景象驚到呆。
如果讓我推薦，印度是人的一生中必須到過的地方之一，而且還得排在前列，原因是它的“髒、亂、嘈、雜”。“髒、亂、嘈、雜”在這裏必須單獨使用，而且都要用最高級，加est。我經常驕傲地對外人說，我是從中國來的，什麽沒見過！在這裏，我隻能說，真的沒見過，沒見過這麽髒的地方。你可以盡你最大的想象力去想這“髒、亂、嘈、雜”的程度，但當你真的到了印度，你會對你的想象力失望。這也是印度的魅力之一。
遍地髒水，到處垃圾；汽車、摩托的喇叭和三輪車的鈴聲成片地響著，撕扯人的神經；煙霧和塵土漂浮在兩人多高的空中，使人窒息。印度如果有10億人口，那麽每個人至少可以分配10億隻蒼蠅。有時走在路上你需要推開蒼蠅才能走，在露天吃東西你要跟蒼蠅搶著吃。關於空氣質量，如果說北京現在更被關注的是M2.5，新德裏隻能還在統計M10，空氣汙染完全是目力可及。在印度，我們使用頻率最高東西是國內朋友給買的碳素口罩。
讓所有人失望了，在印度14天竟然沒有沒有看到、拍到一麵印度國旗。在印度紀念品隨處可見，但大都不帶地域色彩，看見東西你知道肯定是印度的，但是沒有印度的符號。現在想想好奇怪。
印度有神牛。我真的很稀罕這種牛，特別是脖子上高高隆起的一坨肉，很神氣。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威武的牛卻要拉車，而真真的神牛都是些我們最常見的牛，老黃牛那種。
這是早上在火車站上拍的，大街上其實也都是這樣席地而睡的人，隻不過沒這麽集中而已。這麽多人沒房子住，也沒有誌趣要掙一棟房子，不知道在印度做房地產是朝陽事業還是夕陽事業。
素漢堡，隻在印度見過，不好吃，很難吃。中間的假肉是土豆和著咖喱，一股洋人胳肢窩味兒。這個漢堡我吃了一半吃不下去了，對翠西謊稱先收起來，下午餓了再吃。最後被我悄悄扔掉。
據說是印度的美食，Lassi。名字上都帶著呢，你還敢吃？！就這漫天蒼蠅的地方，他還敢露天賣。
德裏（3月17日 – 20日）
在地圖上知道有新德裏和舊德裏之分，現實中沒有見過新德裏，傳說中的高樓大廈和窗明幾淨就隻存在於傳說中，據說地鐵也要走50分鍾。因為生病在德裏盤桓了4天，而當地人都會告訴你，德裏旅遊隻需一天。
紅堡（Red Fort）是德裏最著名的景點了，是以前某王的宮殿。從地鐵裏出來，（對，德裏也有了地鐵，拜2010年大英運動會之托），渾濁的人流把你帶到瘋狂的路口，100多米之外的紅堡淹沒在塵霧中。
總統府、議會和印度門在一條很氣派的大道上，兩旁寬闊的綠化帶。坐在綠地的長椅上歇息，很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還在印度。Connaught Place在地圖上是個很壯觀的三層同心圓，當初我也以為這裏是印度現代化的標誌了。書上介紹這裏是德裏新商業區，從地鐵口冒出來一看，還是破舊不堪的幾圈建築。商業區也沒錯，甚至都有Levi’s和Nike的專賣店，但是仍然是垃圾遍地，汙水橫流，大街如同農村的鄉間土路。
德裏的紅堡淹沒在一片塵埃之中，我們倆一向這麽裝備好出門。
德裏另一個地標，印度門。這條大道兩旁有兩條綠地，是我在德裏見到最幹淨的地方。
胡馬雍陵，印度某王陵，泰姬陵就是以此為藍本建造的。我沒有認真讀過印度的曆史，印度不像中國，從古就是一個統一的帝國，他們的各國各王都各自為政，曆史雖然豐富，但是實在太混亂了。
齋普爾（Jaipur）（3月21日）
齋普爾是著名的粉色之城，是所謂印度金三角之一。沒去過金三角的另外兩隻角，但是我必須揭露所謂的粉色之城實在是名不副實，其實隻有照片上經常看到的那座建築是粉色的。齋普爾的老城裏髒亂之極，幾條主要大街都是賣簡陋商品的集市，塵土飛揚，氣味令人窒息。
我們住在離火車站一站之遙的地方，附近都是中檔酒店，按說應該是高檔社區。酒店之外就是另一個世界，空地上垃圾足有一尺厚，不時有人站上去撒尿澆灌一番。齋普爾唯一幹淨的地方就是旅遊區，那裏麵還能找到可以坐下休息吃東西喝水的地方。記得碰到從瓦拉納西、阿格拉過來的中國人，竟然說齋普爾是比較幹淨的城市，我當時一下急火攻心，嚇得差點背過氣去。
齋普爾的粉色之城就以此得名，其實這是一座半片兒樓，裏外隻有這堵幾層的高牆。據說這些窗戶是為了讓某王的妃子們向外眺望市井風情而設。我也趴在窗口往外看過，我想妃子們要失望了。
大街上竟然有豬們拱食垃圾，不是一般的髒。
阿格拉（Agra）（3月23日－24日）
阿格拉就是泰姬陵的所在地。穿過陵園的前門，在所有照片上能看到的那幅著名的景色就在眼前。泰姬陵是我們到過的世界新七大奇跡之六了，確實看到有人激動地擁抱在一起，我們的舉動還算鎮定含蓄。
從來沒有見過用純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建築，泰姬陵的確非常漂亮。別致之處還在於鑲嵌工藝，在白色大理石上鑿出凹槽，再把不同顏色的寶石鑲嵌進去，拚成各種花飾，經過打磨，用手撫摸大理石表麵，你甚至不能感覺出任何凹凸和縫隙。
這位泰姬據說是印度某王的寵妃，連著為他生了14個孩子，可想而知被寵幸的程度。泰姬臨死時願望就是要求修一座雄偉的陵墓，國王花費20年完成了她的遺願。老王在晚年被兒子篡位，被關押在數裏之遙的阿格拉堡，每天從窗縫眺望愛妃的陵墓。淒美的傳說。
泰姬陵的大門已經很雄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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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免俗在泰姬陵前留影，這張照片是推開了一萬多人之後拍的。
站好了，大爺再給你們笑一個。阿格拉堡裏總是和這群人走在一起，幹脆合影。我覺得CIA可以把我從恐怖分子嫌疑人的名單上刪除了，多麽陽光，完全不像。
大理石裏鑲嵌寶石，工藝不讓羅馬人。
卡修拉荷（Khajuraho）（3月25日）
卡修拉荷是印度著名的性廟所在，據說當初發現這座廟群的英國人第一次看到這些雕刻時也驚呆了。我最早下定決心來印度，這座廟群是重要的原因。但是，進來參觀才知道，相關性愛的雕刻不足總雕刻數目的十分之一。當然，雕刻所表現的性愛姿勢以及它的難度的確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而且，我必須說，整個廟群的雕刻都非常精美，絕不亞於我們耳熟能詳的西方雕塑。再有就是，白天的卡基拉霍還算幹淨，幾乎適宜人類居住。另外，卡修拉荷已經通了火車，方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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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修拉荷的雕塑即使沒有色情的元素也很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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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完全超出常人的能力了，恐怕沒有實際操作的可能。很喜歡最右側的女神，一轉身的樣子像在走T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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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花了很長時間才看明白這兩個人是怎麽站著的。
瓦拉納西（Varanasi）（3月28日）
恒河，孕育古印度文明的搖籃，印度的聖河。瓦拉納西就是這恒河上的聖城，教徒一生的歸宿就是這裏，於是焚屍台上的火焰通宵達旦。站在臨河的陽台上，陽光下的恒河一片金黃，閃著神聖的光芒。清晨和傍晚，可以雇傭當地人劃的小船沿河而行，看教徒們在聖河裏沐浴，或者遠遠地停靠在焚屍台外，看騰空而起的火焰，感歎人生的短暫。
我終於找到了我的底線，瓦拉納西。從那裏出來，翠西一再勸我，瓦拉納西是耶路撒冷級別的古城，你現在看到的和兩千年前在這裏生活的人的生活形式一樣，這就足已激動人心了。道理，我能明白，但是2000年來人就這麽生活著，我還是死了算了。
在其它城市裏大家腳下都是垃圾，而在瓦拉納西滿街除了垃圾之外全是糞便，牛、狗、馬，還有猴。烈日下在小巷裏穿行，刺鼻的騷臭嗆出人的眼淚。當地人就如此坦然地大步流星，赤腳。我和翠西互相提醒著蹣跚而行，“屎”是我們那兩天說的最多的字。麵對一片把道路占滿的糞便，怎麽辦？答案是選比較幹，不怎麽粘腳的地方踩過去。河水裏垃圾隨波逐流，人們就在那泛味兒的水裏沐浴祈禱，甚至還有人漱口刷牙。我現在一邊寫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估計瓦拉納西這兩千年來從未經曆過兵災火患，城市結構從來沒有任何變遷，特別是恒河岸邊。房屋擠成一團，小街隻容兩人側身而過，所以投宿任何旅店，三輪摩的隻能把你放在離河一公裏之外，剩下的路程隻好手提肩扛自己完成。我們曾經試圖在小巷裏穿行，尋找通往大路的路徑，幾經迷路，終於放棄，隻敢從一條熟悉的路上原路進出。
29日夜裏12點30分實際是30日淩晨0點30分，你看懂了上麵這句繞嘴的話就會明白下麵我要講的讓我們驚出一身冷汗的小故事。在瓦拉納西煎熬了一天之後，我們倆迫不及待地要趕緊離開這座肮髒的城市。按照我們的想法，買了29日0點30分的火車票，在29日晚上來到了火車站。僅僅在火車進站前10分鍾，我才想明白這段開始的那句話。我們的火車早在一天以前就開走了，一身白毛汗；想想又要在瓦拉納西度過一天，汗把衣服都浸濕了。死活也得離開這裏，這是我當時唯一的想法。找到列車員，在我百般暗示之下，他給我們安排了一張臥鋪。我和翠西擠在一張鋪位上度過了難熬的半宿。但是一直到天亮火車到站，列車員也沒出現來領取我許諾給他的好處，我隻能相信他是出於真心幫助了我們這兩個糊塗蛋。
恒河的清晨，神聖而肅穆。
每天清晨河邊都擠滿沐浴祈禱的教徒。
河上運來一船一船的木頭就是要把人最終送入天國。火化後的灰燼由和尚澆滅，提取一些骨灰交給親屬，最後全部推入恒河。
瓦拉納西的街道，我的底線。
勝利走出印度，14天的素食明顯瘦了。
印度、印度
印度是非常重視裝飾的國家，“飾”是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女人有鮮豔的紗麗，男人要整齊的胡須，手鐲、腳鏈、耳環、鼻釘，連腳趾也要戴趾環，可是伸出手來，指甲縫裏漬泥漆黑；往腳上看，皴皮的裂縫裏滿是灰塵。
印度的咖喱可以吃，而且如果在比較好的餐館裏還能吃到很好吃的咖喱菜，但是幾乎沒有比較好的印度餐館，甚至很少餐館。印度到處都開商店，賣各種以我眼光來看的垃圾，但就是很少餐館。絕大部分當地人都在路邊食攤解決，油炸麵食蘸咖喱，盛咖喱的小碟是用某種樹葉或舊報紙壓製成型的。印度是我們唯一不敢吃路邊攤的國家，隻能寄食在洋人聚集的餐館，但求衛生。
我承認，在印度沒見過我所熟悉的高樓大廈。聽說他們也有中產階級，我愣是一個都沒見到。如果不算酒店客棧，我還真不知道印度人是怎麽住的，因為從黑黢黢的小門看進去幾乎什麽都看不見，漆黑一片。如果是車夫就睡在車上，更多的人是露宿街頭，清晨的大街上到處是用被單裹著蜷曲睡覺的人們。
印度的長途汽車都是從來不清掃和維護，座椅破爛不堪，人手經常觸摸的地方被人油和灰塵混合的黑泥和上厚厚一層，喜歡收藏的人可以深刻理解“包漿”的意思。我們在印度旅行都坐火車，至少火車有停靠車站和相對靠譜的時間表。臥鋪車雖然簡陋，但是完全可以忍受，而且很便宜。如果願意花錢，空調臥鋪會提供幹淨的床單和枕頭，讓人心理上更舒服。
在印度旅行，除了你花錢享受五星級服務之外，自由行的背包客最好在來之前預定好行程的所有細節，車票、酒店。因為你想臨時安排行程，難度超過越南，連相互矛盾的信息都得不到，詢問得來的都是騙人的答案。他們可以道貌岸然、德高望重地欺騙你。不過，印度人基本還是使用智慧行騙，暴力傷人的幾率近乎為零。在印度唯一值得信任的人就是穿官服的人，而且大部分人，包括販漿推車的小卒都會英文。
我和翠西事後多次談論起印度的衛生環境，特別是到了尼泊爾之後。國境線其實隻能在地圖上才能看見，就這麽一條虛擬的線條，尼泊爾和印度完全是天壤之別。人口應該是一個原因，但是我更覺得生活習慣才是根源。印度人的生活習慣不好，沒有講究衛生的概念。看到大街上的情況，我們自然地用瓶裝水刷牙，連洗澡都憋一口氣，一點兒不覺得誇張。
在印度，我經常會陷入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自己在看電影，一部布景和節奏糟糕到極致的電影。隔著飯館的玻璃窗，如蟻的人群在灰塵垃圾充斥的大街上川流，發生著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情節，他們的生死完全不重要。人怎麽可能這樣活著？人怎麽可以在這樣的環境裏活著？急切地盼著燈亮散場的那一刻。很奇妙的感覺，遊離、飄忽，你根本不能融入到眼前的生活當中，非常非常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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