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喝這麽多啊？”當晚男人一回家，玉就嬌嗔地迎了上去。她順手掛起他扔在沙發背上的外套。一股混雜在酒精裏濃鬱的女用香水味兒撲麵而來，讓玉躲閃不及。她不禁心中一顫，卻故作鎮靜，沒有追問。
“我想做紅酒。”臨睡前男人和玉輕描淡寫。
“有國內來的投資商買了個法國酒莊，要找人幫忙。”男人追加一句。
“哦，那要去法國工作麽？”玉問。
“還不知道，看情況吧。中國的紅酒市場還是挺有潛力的。”男人又說。
玉知道男人對紅酒的喜愛，遠勝於她對啤酒的貪戀。紅酒，玉倒是不常喝的。喝來喝去她就是不喜歡紫葡萄釀酒後的苦澀。她很疑惑，為什麽最愛的水果發酵後，味道就變得麵目全非了呢？
“你喜歡做就好啊。”玉笑著說，不再多問。轉眼，床的另一邊傳來了酒後的鼾聲。借著昏黃的燈光，玉仔細盯著男人棱角分明的麵龐，心裏酸笑，”我當你是我愛的啤酒，你呢？“第一次，玉的心裏打起了問號。
最近，國內一知名企業成功收購法國波爾多一線酒莊的新聞，玉是聽其他通訊員提起的。起先她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樣的新聞近些年不是什麽大新聞了。法國釀酒業一直以家族傳統工藝為主導。新一代繼承人的移情別戀，無名小品牌的酒量銷售額銳減以及規模大生產的局限，使得小莊園主的前途不容樂觀。行業裏有不少大魚吃小魚的現象，蝦米類的隻好尋求他人的被收購來擴大銷售市場，以此延續家族酒業。
出於對民族經濟的保護，被收購的多是二三線的小酒莊，而一線酒莊就比較排斥他國的購買者。這次中國企業的成功收購無疑在華人圈子裏成了熱點新聞。這讓玉感興趣起來。她很想再打探一下細節，可法國同事說女企業家為人低調，很少接受采訪，所以內容不詳。玉有點鬱悶。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男人帶著酒味和香水味的夜歸，讓玉更鬱悶了。她變得有點心神不定，丟三落四。她很不想將這兩件事兩個人聯係起來，她有點害怕。她知道，她不該這樣疑神疑鬼。可是她就是控製不住地想。她可能想過很糟糕的結果，可是她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那麽快，讓她措手不及。
”對不起，小玉。“那日，下半夜才回來的男人，對躺在床上有些慍怒的玉，愧疚地說。
”我們分手吧。“他咬著純正的普通話，字字落地有聲。
玉怔住了。”原因呢？“她聽到自己牙齒打架的聲音。
”我想和她在一起做點事情。“
”她？“
”是那個剛購買法國酒莊的中國女人，你可能知道。”
”你和她？“玉的嘴微張著。
”嗯，隻要她來敲門，我就會走。“男人把頭低下去，喃喃一句。
玉的心猛然咯噔一下，向水底沉去。
對話中止了。她不想再問下去了。男人能這麽決絕，事情看來已經沒有了轉機。她了解他的。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從來都是果敢的。從第一次對玉的追求到現在的分手要求，他從沒掩飾過真實的自己。愛就愛了，不愛就立即甩手。可玉有點承受不住了。太突然了，怎麽不再多給點時間？哪怕他猶豫一下也好啊。可是他沒有，提出來的就不是商量的口氣。玉對他產生了恨意。
忍住眼淚，她起身推開男人，默默地拿起自己的枕頭，睡袍和一床毯子，一句不發地走向客廳的沙發，留下仍在燈暈中無語的男人。
她沒有開燈，把自己緊緊地裹進布藝長沙發裏。黑暗中，她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聲，胸前一起一伏。強烈的委屈感在慢慢淡去，逐漸增強的是清晰的痛感。她的心疼了。初戀的男友，深愛的學長，還有他，她愛的男人們都要離開她。難道她那麽不值得他們留下來麽？
玉睜圓雙目，直直地望著頭頂上空洞般的天花板，臉上是肆意流淌的無聲的淚水。回憶一點點湧上來。這沙發，曾是他們常常擠坐在一起的角落。看看電視，吃吃零食，然後，躺著愛愛。而現在玉要無限期地獨自享用了。到何時呢？玉的心又被刺了一下。這一次，她疼得有點清醒了。她迅速爬起身，摸進廚房，取了瓶啤酒，再次退縮到沙發上。她兩眼盯著吊燈的模糊身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她內心大聲地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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