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八陳年卦，名人原是一家親(5)：烽火據群雄(續6)

袁世凱的繼任者是黎元洪，袁和黎也是親家，袁世凱有個兒子袁克玖娶黎元洪的次女黎紹芳，兩家訂的是娃娃親，正式成親的時候袁世凱和黎元洪都不在了。黎紹芳有精神病，嫁到袁家後愈發嚴重，後來早早去世了。

黎元洪是職業軍人出身，他爹叫黎朝相，是北洋軍的遊擊（據章太炎《大總統黎公碑》）。黎元洪早年參加過甲午戰爭，又在張之洞辦的新軍裏做過軍官。武昌起義爆發後，清廷的大員都跑了，急需有人來做湖北的一把手，革命黨領袖如孫中山黃興等當時不在湖北，起義軍就想到了黎元洪，擁立他為中華民國湖北軍政府都督。黎元洪是個本分人，不敢答應，革命黨人拿槍頂著他的腦袋逼他答應。次年元旦中華民國臨時政府成立，黎元洪和孫中山、黃興是臨時大總統的三個候選人，孫中山當選為臨時大總統，黎選為副總統，黃興任陸軍總長。孫中山、黃興、黎元洪三人合稱為中華民國“開國三傑”。

“開國三傑”是正兒八經的名頭，另外還有個不正兒八經的“湖北三傑”，黎元洪是湖北黃陂人，是湖北三傑的第一個。第二個是京劇名角譚鑫培。第三個是八大胡同頭牌姑娘小阿鳳，後為財政總長王克敏所納。小阿鳳的老鴇姓徐，比小阿鳳大不了幾歲。徐氏也是名門之後，祖上名叫徐乾學，是康熙朝名臣，很有才學，做過納蘭性德的老師，官至刑部尚書。徐乾學的舅舅是清初大儒顧炎武，徐的學問大都得自其舅。徐氏為另一民國政要王揖唐所納，據說王揖唐原妻極凶悍，自從納了徐氏之後，王揖唐自稱“方知男女之樂”。王揖唐比王克敏隻大一歲，但王揖唐之妾徐氏和王克敏之妾小阿鳳在青樓有母女名分，於是二人以翁婿相稱，不以為怪。後來二人出任偽職，被處以漢奸罪，死於獄中。和小阿鳳一起的還有一個頭牌姑娘叫花遠春，被袁世凱的得力幕僚、“籌安會六君子”之一的楊度包養，楊長期以花遠春的住室為家，辦公起草都在這裏，《籌安會宣言》、《君憲救國論》這些大作都是在妝台上寫成的。（見於劉成禺《世載堂筆記》和喻血輪《綺情樓雜記》）

扯遠了，回到黎元洪。當時人認為黎元洪是一個厚道人，嚴複稱“黎公道德，天下所信”，乃至厚道得有點膽小怕事。還是嚴複說的，稱黎元洪“柔暗”，就是三國時劉璋那一類。不過厚道人有時候也會玩惡作劇。辛亥革命後國人都剪了辮子，可偏偏有幾個以前清遺老自居的人不肯剪，還以此自詡為氣節，張之洞的幕僚梁鼎芬就是這麽一號人物，這人把辮子盤起來，戴上一頂大風帽護著，把根辮子當寶貝似的，自稱學習由明入清的大學者黃宗羲。有一天黎元洪在都督府裏和下屬吃完飯閑聊，說到梁鼎芬，黎元洪就說這梁老爺子還留著辮子，我想請他吃頓飯，飯桌上把他辮子剪了，多幹脆。下屬支持，有一個叫曹亞伯的自告奮勇願執行剪辮任務。於是派人送去請帖，梁鼎芬似乎察覺宴無好宴，推托不來，黎元洪說這辮子就這樣剪不成了嗎？曹亞伯說我帶人到他家去剪。黎元洪囑咐說隻要剪掉辮子，不要傷到身體。曹亞伯帶了幾個人到梁宅，曹對梁說，天這麽熱，老先生別戴風帽了。梁鼎芬知道他們來找茬，不理。於是一人從梁身後揭下風帽，梁鼎芬手抱腦後，死命護住辮子。但來的人多，梁鼎芬又有點年紀了，哪裏擋得住這幫軍爺，被推倒在地，上來兩人按住梁的手，另一人拿著大剪刀一刀就把辮子齊根剪斷，大功告成，這幫人呼嘯離去，梁鼎芬趴在地上號啕痛哭。第二天梁的門生故舊安慰他，有人說報告黎都督捉凶，卻不知元凶正是黎大都督。（見於劉成禺《世載堂筆記》）

關於梁鼎芬有個八卦，梁妻龔氏是湖南望族之女，才貌雙全，兩口子感情很好。梁鼎芬因彈劾李鴻章“六大可殺之罪”觸怒朝廷，獲“妄劾”之罪，連降五級，梁一氣辭官離京，出發時沒帶上老婆，把龔氏托付給好朋友清流領袖文廷式，自己跑鎮江讀書訪友去了。北京到鎮江山高水長，雖說有天涯若比鄰的詩，但絕大多數情況下空間距離決定心理距離，梁鼎芬跑那麽遠，又不知啥時回來，龔氏索性就跟文廷式過了。梁鼎芬知道了也不以為意，付之一笑。可再後來文廷式早逝，龔氏無依無靠日子難過，梁鼎芬送了她三千兩銀票。（見於蘇同炳《近世學者與文人群像》）

剪人辮子還隻是小惡作劇，但黎元洪對張振武卻搞成了大悲劇。張振武是武昌起義元勳，變賣家中田產支持革命，武昌起義時任軍務部副部長，代行部長職權（部長孫武當時傷病），是起義的指揮者。張振武脾氣有點暴，心直口快，行為常常過激，革命黨人以槍指頭逼迫黎元洪出任湖北軍政府大都督，張振武就是帶頭人。革命軍和清軍交戰時黎元洪表現懦弱（當時清軍強勢，黃興也想放棄武昌取南京），張振武曾和別人說過考慮處決掉黎元洪。從此黎對張便有芥蒂。

後來張振武帶了幾十萬元巨款到上海購買軍火，張性格豪爽，這筆巨款於正常開支外朋友間迎來送往亦花銷不少，賬目不大明白，黎元洪認為張振武有貪汙行為。孫武建立了一個叫“民社”的組織，站在黎元洪一邊，對抗黃興和孫中山。孫武拉張振武入民社，但張振武和孫武不和，隻虛言應酬，不參加民社的活動。張振武和親信將官方維以本部軍官另建了個組織“將校團”，方維擔任團長，還辦了一張《震旦民報》為宣傳工具。黎元洪對張振武所為深感不滿，新賬老賬一起算，黎副總統給袁大總統拍了個電報，說張振武貪汙公款，恃功自傲，結黨營私，危害共和等等，應予正法。袁世凱一邊倒聽信黎元洪的話，以任命張振武為東北屯墾使為由召其入京，張振武帶了方維和另外十幾個親信去見袁世凱，開始幾天袁世凱對張振武很優待，隔三差五宴請，張振武不疑有它。有一天在六國飯店吃完飯，張振武回住處，馬車到“振武檄文”牌樓下，遇到軍政執法處長陸建章，就是前麵說過那個陸屠夫，陸建章二話沒說把張振武一行人全部逮捕，陸建章對張振武說上頭有令叫我把你就地槍決，免生枝節，我不過是遵命照辦，什麽事情也不知道，你可別怨我。張振武和方維二人於後半夜被殺。

這事一出全國都象炸了鍋，張振武身為起義元勳竟然被槍斃，更要命的是沒經法院審理，連罪名都不清楚就斃了，人人為張喊冤。當時報紙輿論認為，民國開共和之基，和封建王朝最大的不同是法律的神聖，皇帝可以一句話隨便殺人，共和製下任何人沒有殺人的權力，隻有經法律審判後才可以結束死刑犯的生命。大總統和副總統以命令隨意殺人，實和封建皇帝無二，民國、共和已成虛幌。於是參議院幾十名議員聯名向總統府提出議案，質問這個案子，袁世凱把球踢給黎元洪，參議員又彈劾黎元洪、陸建章。黎元洪辯稱張振武為軍人，觸犯軍法，已經軍事法庭審理，不必再經國法。國人對黎元洪及軍部的解釋多不滿意，但這事後來還是不了了之。

關於張振武的八卦很離譜，他死後報上說他有一妻五妾，分別包養在北京上海漢口等地，被處決前不久還新搭上了一個學生妹。不過這種說法未必可信，常言說曆史是勝利者寫的，報紙所記是正在發生的曆史，也是歸勝利者掌握的。總統府既然處決張振武，自然要從罪行和道德多方麵找反麵材料，貪汙軍火款是法律上的罪名，好色養妾則是道德上的口實。搞臭一個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安上“貪財好色”的罪名，定然人人痛恨。實際上張振到底有沒有貪汙軍火款到現在也沒有定論，那麽他到底有沒有包養這麽多小老婆也難確定。

所有跟帖： 

• 頂蛤蟆兄！ -九婷- ♀ (0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03:09:01

• 蛤蟆兄發帖就象發衛星一樣地難得。 -大財主- ♂ (0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05:59:04

• 蛤蟆兄跟誰有染？ -賈平凸- ♂ (106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06:11:57

• 蛤蟆哥早上好！這個我存著了。。。適合反複把玩~ -舞女- ♀ (0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06:52:40

• 鼎鼎鼎 -WXCTEATIME- ♀ (0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07:29:07

• 張振武的事讓我想到薄哥。成者為王敗者寇。 -一江小魚- ♂ (0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07:41:39

• 哈哈, 真有你的, DD~ --夏雨雪-- ♀ (0 bytes) () 04/12/2012 postreply 13:4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