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我前所未有開始努力地埋頭苦讀,但仍然擋不住成績明顯下降,這讓我父母很擔心。他們究其根本,一致認為我得病了,因為在眼睜睜見到陳肯和柳絮手牽手後,我很長一段時間在茶飯不思的狀態下遊走於書房和餐廳之間。我對我沒有開始就已經失戀的狀況,根本不能掌握,生平第一次覺得黑暗降臨。
我原也是那種對為情所困,生活重心都係在對方身上的女子不看重的,怎知到了自己身上卻越發不如人了。每日勉勵自己的振作並不是特別有效果,剛努力吸氣,下一秒就又忘了呼出。父母帶著我到處求醫,還真給查處些什麽來。西洋醫生有一說一,拍片兒什麽都沒有,說是中西結合才從指甲上查出來,缺氧,不算大毛病,也不用什麽藥。好不把我父母嚇了一大跳,不用治,那哪行?我當時看著那個中年醫生,覺得他很厲害,最近就是不怎麽知道呼吸,缺了氧氣那是肯定的。求醫行至中醫時,是說能治得了,父母總算緩了口氣,中藥也就不斷了,倒是有了些胃口。我和傅銀打趣道:“我現如今也算是嬌弱纖纖了,你真該去我家,聞聞我那一屋子藥香,隻是......”
“隻是什麽?你別又拿我作樂。”
“隻是你這一朵嬌滴滴的花兒,卻要被我藥香擾了你的花香了。哈哈。”
傅銀一把抓著我就要撓我癢,有些生氣地說:“學誰不好,學起什麽林黛玉。喂,你真的沒事吧?這兩個月,你好些日子不來上課,真讓我擔心死了。”
“跟你鬧著玩兒呢,誰要學她。我沒事的,你放心,還要活一百年才夠本呢。我爸媽擔心,帶我去各處求醫,我想不去又要杠上了,麻煩,所以也就隨他們去。”
“快高考了,你落了這麽些天,行嗎?”
說到高考,我心裏一陣落寞,原先一閃而過要和陳肯念同一所大學的想法早無蹤影,考大學的動力卻也沒了一大半。看向遠處到處聳立的高樓,眼光找不到焦點,隨意地答應著:“隨便吧。反正實在不行,我看去參加選送也不錯,那是不成問題的,也算給爸媽交待了。”
在這所大城市念書,好處就是如果不準備去外省,就不用參加全國統考,隻需參加本市聯考即可。而我那一屆又恰好碰上教育局試行高考改革,多了一個選送的主意,也是預先給各大學和學生之間來個直接互動的機會。學生根據大學各科的介紹,選擇自己感興趣的係預先報名;而大學呢,通過學生平時成績和會考分,預定那些有潛質卻擔心自己高考失利的學生。隻要會考後分數達到自己所報選送大學的要求,就可以免去高考直接進入該所大學,隻是很多學校還要參加其校內考試。而學生在知道自己肯定進入大學的情況下依然可以參加高考,隻不過如果高考首選不與選送大學相同,選送大學入學的名額也就相應取消。不過,據說選送這個項目,在後來沒兩年間,又被取消了。可那時我已經上了兩年大學了,自然也就不再關心這些。
在到S大的那天,我做夢也沒想到,傅銀還真的跟我又混在一塊兒了,一聲熟悉的:“小倩~”直讓我感動。誰知她毫不留情地打破我的美夢,嚷嚷地跟我說:“你別誤會啊。我沒想真跟你在一塊兒,我可是拚了命想考進T大和李戰一起來著,可惜就差那麽一點點。哎,還好我當時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好歹我也要有你陪我才行,所以第二選擇就是你了。”
還真是女大不中留,說這些話她都不帶臉紅的。但是我喜歡她對李戰的坦率、對我的坦誠,這樣的性格正是我羨慕卻沒有的。在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有了她,我還愁什麽呢?我在眼淚掉下的前一刻,抱緊傅銀一個勁地說道:“太好了,太好了。”
過完軍訓的日子,我立刻感受到大學的確比高中自由得多,應該說是散漫得無藥可救。雖然剛入學的我們還不敢過分放肆,但還是學壞容易學好難,對於隻針對一年級生才有的晚自修,我們也開始輪流曠課,找人或替人簽到。我和傅銀最喜歡用這些時間去看電影,或去學校門口的小吃街遛彎。
在我的記憶裏,夏天的末尾,比起秋季來總多些浪漫。那時我們拿著小吃街上買來的零嘴、新鮮水果走向S大兩處最有名的情人草場,在那裏隨意的找個地方坐下,聽遠遠近近的吉他聲,還有草蟲的鳴叫,愜意沒有煩惱的單純快樂,值得我用一生去回憶。而我在這樣的日子裏,慢慢以為自己忘了那個叫陳肯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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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命運嗎?”
人和人一起的緣分,是命運的安排,還是相互的努力?
這是我重新與陳肯碰麵時記下的問題。到如今,一直是有時明白,有時糊塗地無法回答清楚。
12
想說命運之神 一定是個調皮的孩子,又認為它一定很老很老了,老到掉牙,老到,它也有情了。。。
作為一年級生,我和銀子對大學的許多傳說都充滿好奇,我隻是無端的比她多了一份謹慎。當年曾有傳聞說全市所有高等教育府第,若想見到最高級品牌私家小汽車隻有兩處,一是李戰所在 T 大的鄰居: W 大;二就是我們 S 大了。但經過我和傅銀的觀察,此場景其實比較集中的是在當時大學錄取分頗高的外語和音樂係合住的新宿舍門口,並不覆蓋整個大學。每當我們周末收拾包裹從老校園深處隸屬我們教育係的舊樓裏走出校門,一眼便可看到對門新校區的宿舍樓前早已侯著的小汽車們,有專屬司機的多在外等著,車內真正的主人是不下車的。雖然我不識如何辨別車的好壞,但總還是羨慕不用走路去“遠方”公車站的女同學們,特別是在炎炎夏日的日子裏。一整段的柏油路上,竟然沒有能夠遮陽的大樹,靠稀稀落落的幾根苗條小樹叉在那支著撐場麵,真難為它們,更難為我們這些努力不中暑的人。最難為的是現在被銀子拖向新小區的我......
到了大學銀子更加變本加厲地發揮她"八婆"的本質,經常會有些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倒是給我今後的小說提供了不少想象題材,但當時我們也就是說過笑過便讓這些如理論課程定理一般,當場就蒸發。可有件事我萬萬沒有想到,銀子竟然在S大發現了柳絮!
接近新校區的時候,我已經看到了柳絮,她背著一個大布兜,穿插在那些小汽車間。她還是原來的模樣,仍然高挑而清麗。可能是運動員出身,她的步子總是帶著力量和節奏,沒有扭扭捏捏的小氣,也不帶狐步蛇行的過分,我看著她一步步向門口走來,竟然因為被步伐的吸引而忘了隱藏自己。但還輪不著我擔心她已經被人攔住了,這人隻是略微同柳絮低語了幾句,柳絮便一頭鑽進了身旁不遠的一輛汽車內,然後揚長而去。我不知道這輛車的主人和柳絮什麽關係,我隻是暗暗呼出一口氣,因為自己的不良窺視行為沒被發現而慶幸。隻不過我恍惚間似乎感到汽車開過的一霎那,車內的柳絮轉頭看著我,然後微笑的搖搖手。
這個動作發生得太快,以至於我無法肯定它是否真的發生過。但第二個周末在校門口碰到陳肯後,我才知道那天柳絮的確看到了我們,否則她也不會告訴陳肯,我和銀子也在S大。
那天銀子一進宿舍就跟我說:你怎麽還不回家?我告訴你啊,剛才我碰見……反正有人在校門口等你。快走吧!
我問:誰啊?
銀子卻故作神秘起來,隻是推著我:去吧,還怕吃了你不成?我今天反正沒空和你一起回家,廣播社有會議。
我才想起來,銀子事前是跟我提過這個周末她得先參加廣播社的什麽活動,叫我一個先走,我倒忘了,還在這裏等著她。我充滿好奇,走向校門,腳步都有些匆忙了。
他就那麽大大咧咧的站在那兒,雖然他的發型比原先的更長了些,雖然他是背對著我,我仍舊很快確定那是陳肯。在大學時,周末如果校門口有個男生等著你放學,那麽對女生來說是意味著什麽的,而且如此之類的小道消息會傳得很快。我不想承受根本沒什麽意味的等候帶給我之後一周需要不斷解釋才能度日的麻煩,很想先逃離這是非地,畢竟,沒有任何原因下,我也沒有做好再次見到陳肯的準備。
所以我選擇了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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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它清清楚楚地記錄在案: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永不再見。
13
昏昏沉沉直睡到傍晚,Sunnie才終於擺脫夢魘醒了過來。此時內衣已全部濕透了,竟連枕巾上也摸著濕漉漉的。再次在腦中一閃而過的夢境使Sunnie分不清那裏麵究竟有多少的成分屬於淚水,或者隻不過是些汗水而已。
冬季巴黎各式公寓內的暖氣開得總是那麽強烈霸道,不把人蒸幹誓不罷休一般。掙紮著爬出盡乎把自己全部埋進去的床,Sunnie毅然將窗戶打開,一陣陰寒的冷風在終於找到肆虐的出口時轟然撲湧過來。這一下倒是將Sunnie徹底吹醒,她打了一個冷戰後還是決定將窗戶隻留出上方斜開著,就用這一席之地來驅散房間內過分充裕的熱氣。這樣做後,她卻沒有立即走開,還是留在了窗口,呆呆地看向遠方。
雖然不過才過傍晚,但在冬天黑夜總是過早降臨歐洲大地,巴黎也不例外的被黑色吞沒。巴黎是個倔強調皮的孩子,它不耐這等暗夜,肆無忌憚的從最高處灑出世紀末最美的光彩,讓世人仰頭而望,崇拜它的要不可及,而光彩的源頭自然就是埃菲爾鐵塔。
這樣看Sunnie才發現原來今次住的華人旅店竟然裏埃菲爾鐵塔如此近。華麗的燈光同時提醒了她,這一天可是二十世紀末的最後一日!在下定決心去鐵塔以將自己藏入狂歡人群來埋葬悲傷後,她人立刻衝進浴室,不想讓自己多一份猶豫來影響這個決定。
其實睡前本就已經洗過,但Sunnie還是想將汗水衝幹淨。幾分鍾後Sunnie開始審視浴室鏡中的自己。睡了一覺了,可眼中依然留有疲憊和憂傷,但雙頰上的血色還是恢複了過來,這樣看,她還是美麗的。習慣性的拿出化妝包,卻因為一股無人可悅的傷感再次眼底濕潤。但這次Sunnie隻是立刻草草地上了些淡妝幾乎是素顏就搶門而出,很快用門隔斷即將再次侵襲自己的悲哀。
來到大廳看了一眼大堂上的時鍾,Sunnie估計應該是沒時間去餐廳用餐了,在這樣特殊的日子如果稍晚些趕去鐵塔,恐怕是連站的地方都沒有的,於是她隻是在旅店小餐廳門口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塊KitKat了以充饑--即便她還是沒什麽胃口。這樣一來一回她是要穿過兩次大堂的,卻都沒有見到任何人,連旅店的接待生也沒見到一個,Sunnie暗想看來大家都出去了。這種無言的暗示促使她趕緊出門。旅店的玻璃門簡直成了魔術師的道具,前麵Sunnie還在嫌旅店安靜得可怕,當門一開卻發現原來聲音就被奇跡般的存在了外麵。
這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Sunnie甚至驚訝地張大了一下嘴,因為在歐洲生活也有數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這場景就好比全世界的人都在同一時間往此處趕來。驚訝過後,Sunnie毫不鬱鬱地投入了人群,隨著慶賀除歲的人群向著一個目的地走去。聚會和狂歡就是具備一種奇特的力量,它容易讓人丟掉謹慎和思考,而此時的Sunnie正需要忘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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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於Sunnie姐想要放逐自己的感受有過了解,我常想,人在痛苦中掙紮久了,甩脫不掉時,就會希望能夠放逐。能夠有被放逐的機會比其總被束縛在痛苦中的人而言,是幸福的,隻是放逐後的人中,有的找到了想要的自由,有人卻仍舊陷入了束縛和放逐的輪回。看到今天常帶笑容的Sunnie,她是不是就在那次後找到了現在的自由?
差點忘了
*不借種,不代孕,想生請自己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