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後,我自己在辦公室靜靜地呆了一會兒。套已經上了,解是不可能的了。一個月時間如果要將所有的文件都準備好倒是可以做到,但能不能達到說服別的工廠用我們的體係來代替他們現有體係的效果就難說了。如果達不到這樣的效果,廣州公司就沒有理由拒絕套用香港公司的質量體係了。
Gordon居然如此冷靜出乎我的所料,這段時間我花了不少時間給他說明了套用香港工廠現有體係的負麵影響。而Gordon雖然雖然寬容性好,但本質上也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他不急真的出乎我所料。
同樣,依照我對杜鵑的判斷,她一定會支持我的意見。她不會一個安於墨守成規的人。不過那都是以前的杜鵑,現在多少年過去了,是不是變了?
有人敲門,還沒等我說:“請進”,杜鵑就開門進來了。
“太不禮貌了吧,我還沒說讓你進來呢。萬一我這裏有客戶。。。”
“行了,Helen說裏麵沒人。”
“有事?”
杜鵑笑:“你沒事?沒有火燒屁股的感覺?”
我也笑了:“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到時候我辭了廠長,隻當技術部經理就是了。反正我的工資一分不會少,當初就是按技術部經理職務給我定的。”
她懷疑地看著我。說:“你?剛才的承諾是你自己說的,你敢?!”
我說:“這不是我敢不敢的事。我是說了‘能’,但我沒說一個月吧。你要不記得可以問與會者。Julia, 真有困難。”
“有困難就解決困難,你要是敢放棄,我絕不原諒你。”她的眼光很堅定,然後從她的手拉提箱裏拿出幾本文件:“這是我以前給其它公司做過的,希望能夠給你一點幫助。有需要的話,給我電話吧。我這裏事辦完了,回了。”
“不吃午飯了?食堂已近開飯了。”
“不啦,我跟人約好了,我得走了。”
這立刻讓我想起馬博士來,本想說兩句,可杜鵑風風火火出門了。
杜鵑留下來的文件的確幫了不少忙,至少我可以用來做藍本。 Helen也在起草文件過程中顯示了她的能力。開始同其他人商討流程的時候都是我帶她去,沒過幾天她就自己去了。小丫頭最好的地方就是非常有條理。她將流程文件按其商討成熟程度貼上不同的星號。從一星到五星。後來我基本上就不管這些,全部交給她去幹。我自己將主要精力放在體係文件上,我知道那些經理們隻注意這個。
非常順利,不到三周,我們的初稿就成了。給杜鵑打了個電話開玩笑說:“Julia,我實在完不成了,怎麽辦,救救我吧。”
“哈哈,是不是又要讓我給部裏打電話?”
不對,她怎麽會這麽輕鬆?心想,是不是有人告訴她了?
“嗨,怎麽不說話啦,打電話有事嗎?”杜鵑在電話裏催。我隻好說:“文件初稿成了,你要不要過來審批?”
“不用了,我對你絕對放心。你現在準備一下你的演講吧,記住,一定要說服他們。香港見。”
有點不對勁,我找來Helen,問她Julia是否同她聯係過,她笑了:“廠長,你真以為我有那麽大本事呀,這些流程文件都是杜經理和我倆一起做的。”
我吃驚:“那你為何不告訴我?”
“她不讓告訴。後來我想,你不是以前告訴我要和Julia合作嗎,還說在工作上不要以自己的喜好,以你的喜好對待人。我做的不對嗎?”
我無言以對。
一周後的香港會議上的發言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困難。因為開會前,北亞總部的總經理見了Gordon和我,說:“我看了你們的文件,很好。Julia沒說錯,Harry很能幹。”
會議上發言的時候,我對質量文件的介紹上並沒花多少時間。我將重點放在理念上。我的主題是:質量管理不該削弱效率,質量管理體係的工具應該慎用而不能濫用。幾十分鍾後,我的教師經驗告訴我,這些聽眾已經被我說服了。所以當結束時掌聲響起,Gordon和杜鵑在下麵跟我打手勢時,我已經很淡定了。
會議要開一天,但後麵的議程基本和我無關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給Gordon說:“我想請個假,到深圳和老朋友聚聚。”
“想都別想,晚上我準備了慶功酒,Harry是主角,跑了怎麽行?”杜鵑從我後麵冒出來。Gordon笑:“這事我不管,我既不是主人也不是客人。”
香港的娛樂場所和廣州深圳那裏在外麵看還是有些差別的。但包間裏麵卻非常相似。Gordon,我 ,杜鵑 ,還有幾個北亞總部的同事一起到一家KTV唱卡拉OK。Gordon中文本來就不靈,更談不上廣東話了。我雖然能聽懂廣東話,但說不了。所以我和他在一邊和啤酒聊天,聽杜鵑他們唱。
杜鵑打斷我們,說:“Gordon, Harry聲音洪亮,唱歌一定好,要不要讓他唱一個?”
我連忙推辭:“不行不行,廣東話的歌我唱不了。”
“有國語的呀,唱‘少年壯誌不言愁’怎樣?”
我隻好說:“別別,這調太高了。你把歌本給我,我挑一個。”
我點了一個英文歌“Sailing”,本想邀Gordon一起唱,但他說不會。隻好自己唱了。這歌我很喜歡,調不高,另外,我還喜歡用那種沙啞唱法去唱。唱得多了,還能加入點韻味,後來這歌就成了我卡拉OK的首選歌曲。歌詞是這樣的:
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 Home again across the sea; I am sailing storm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I am flying, I am flying like a bird across the sky. I am flying, passing high clouds To be with you, to be free. Can you hear me? Can you hear me Thru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I am dying forever crying To be with you, who can say?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Home again across the sea. We are sailing storm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We are sailing. We are sailing Home again across the sea. We are sailing stormy waters To be near you, to be free.
唱完後,大家鼓掌,Gordon也很驚訝:“嗨,Harry, 你唱的很有味道。現在我才知道你們工廠為啥每月都喜歡搞Happy Time, 很好呀,下次請我參加。”以前我請過他,他總不感興趣。
這時我才發現杜鵑在一旁不吭聲低著頭喝著啤酒。我忙說:“其實,Julia唱歌非常好的,請她唱一個。”
杜鵑站起來,輕聲說:“我一會唱,先去趟洗手間。”這時我發現她臉上有眼淚。
我心裏一沉,心想,這首歌不是那麽煽情的,怎麽會。。。。
一會,杜鵑回來了,臉上又洋溢著笑容。她說:“今天,廣州公司幹得很漂亮,謝謝Gordon,尤其謝謝Harry。不容易。我唱一首‘千千闕歌’獻給你們。”
杜鵑唱得很好。以前我聽過這歌,但一直沒有細看歌詞,也沒有真正喜歡。可杜鵑的歌唱真的打動了我,一時間某種傷感油然而生,甚至鼻子有酸酸的感覺。但我知道,我決不能像杜鵑剛才那樣控製不住。等她唱完了,我自然地鼓掌,基本上保持了表麵上的淡定。
然後,我跟Gordon說,我有些累,你要是想跟我回去就一塊走吧。Gordon同意,然後我同杜鵑他們告別。杜鵑沒說話,給其中一個小夥子說:“一會你買單,明天我給你錢。”然後就陪我們出來了。
我對杜鵑說:“你回去陪他們唱吧,我們還能跑掉了。”
她瞪了我一下:“我能把你吃啦!”
一旁的Gordon不知道我們用中文說什麽。我一看,算了,不能跟她吵,就由她吧。
我們回到酒店,杜鵑幾乎用命令的口氣輕聲對我說:“大仙,你一會兒下來送我!”
告別後,我陪Gordon上樓。同時考慮著一會兒到底下不下去。後來想,依照我對她的了解,我要不下去的話,她不會走的,很有可能還會上來。最後,我還是決定去見她。我覺得有些話需要明著說出來,另外也想勸她放過那個可憐的馬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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