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的姐生涯(一)

我漂來漂去,漂回家鄉時,做過一段時間的姐.(注:  的姐者,的士女司機也).進入這個行業,聽到的第一個流行說法就是: 扔一塊磚頭出去,砸倒十個人,其中,五個是廚師,五個是司機.當時,隻把這個當作一句笑話來聽.日漸一日.才發現,這是對中國那些小城市內無業青年的真實寫照.因為這裏的司機和廚師僅僅指擁有這兩樣執照的人,並不代表他們從事的職業.我那時也被這塊磚砸中了.所以幾乎別無選擇的做了的姐.因為那是身上除了身份證就是駕照的人的最容易找到的工作.並且,可以在很短時間內提高駕駛技能.
 
 
在變成的姐之前,我一直都把司機,和持有駕照者混為一談. 所以,在這之前,也沒搞明白,為什麽把擁有私家車的人稱做司機,會惹人惱,不明白那會是什麽不敬的事.一直到後來漂過大海,才知道,對職業有所歧視的,其實,隻是那個有5000年文化的大國.
 
我們這一代人經曆了發展中國家的很多變革.在這變革中,一夜之間,出租車也成了平民百姓的代步工具.發展中的中國最具特色的就是,每一個新政策出台後,就被聰明的國人仔細把玩.當有關部門意識到人們靠這新政策賺取了太多的銀子的時候,總會附加新的政策,要阻礙這種發展.在出租車這個行業也不例外.於是,出租這個行業,無論在哪個城市,都變成了兩種.一種是個體出租車,出租車牌照屬於個人所有,原則上,每月上繳固定的營業額.其餘就是個人贏利.另一種是出租汽車公司,汽車牌照屬於公司所有,司機受雇於公司,報酬是固定的薪水,贏利歸公司所有,公司將部分贏利上繳國庫.當然,個體出租車是不能泛濫的,於是,個體出租車牌照在很短時間內,便被終止發放.於是,個體出租車便成了最先申請的僥幸者們擁有的寶貝了.
 
我所在的小城,出租車都是24小時營業的.於是,那些擁有個體出租車的個體戶就不得不再雇一個司機.那時,我的老板自己另有職業.因此,這台車24小時在我和夜班司機手裏周轉.老板每12個小時收取一次營業額.
 
 
行有行規.任何一個行業,隻要一踏進這個門坎.你就不得不扮演那個角色.無論自己喜歡與否.無論自己如何在心裏將自己區別於同行,在同行的眼裏,你和他們並沒有任何分別.我之幸運在於,遇到了一個善良本分的好搭擋Z.他就是和我開同一部車的夜班的哥.他成了我的的士生涯的啟蒙老師.
 
開車之前,素昧平生的Z先給我講了幾個行規.首先是如何給老板交錢.原則上,我們隻拿自己的每月600大洋薪水.每天的營業額全部上繳.但是,這個小城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每天司機可以從營業額裏拿出一餐午飯錢,另外加一盒五塊錢的香煙錢.我使勁點頭,我說我不抽煙.Z接著說,其實,過些天你就會知道,每天無論你怎麽辛苦工作,營業額基本上都差不多.生意好與不好.每天相差不會超過20元人民幣.老板們每天會互相詢問,司機都上繳多少錢.如果你每次交的錢都比其他司機少20元以上,老板就考慮要辭退你了.我一頭霧水."難道每個車每天營業額都差不多.?"是的.Z說道. 要珍惜時間,一般來說,休息一個小時,就會損失15到20元.我似懂非懂.開始出車.
 
 
開始的幾天,從早上7點接車到晚上7點交車,這12個小時,我從來都沒下過車.上車前帶一瓶水在車裏.每次到中午想吃飯時,看看還不太滿意的營業額,不敢浪費時間,趁著同行們都在吃飯時掃掃大街,總會有所收獲.小城市不大,總共幾條街而已.滿街都是空車在跑.一個新手想和老司機們搶生意幾乎是毫無可能的.要想和別人每天賺到同樣的營業額,隻有馬不停蹄地遛馬路.別人休息的時候我不休.別人吃飯的時候我不吃.
 
後來發現了我的優勢,因為那時女孩兒持有駕照的畢竟是少數,而女孩兒持有駕照又去開出租的,更是稀有.整個小城的的姐,據說,除了我,也隻有一兩個而已.於是,如果同時發現目標時,客人一般會選擇乘我的車.當然,也經常出現,客人向我招手,而被其他車先行靠攏過去搶了生意的事.這種時候,我從來不惱,一腳油門飛出去,再找下個目標.
 
幾天過去,漸漸明白了.這個行業果然是有規律可循.比如,平日的話,每天的收入在140到160元人民幣之間.周六日,在160到180之間.如果給老板交的錢在這個數目之內,就能得到滿意的賞識的微笑.其實,每個司機都從營業額裏拿出多餘的部分,隻要交夠老板滿意的數字,司機拿多少錢老板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不然,還能怎樣呢.於是,我才明白了.為什麽這麽少的薪水,每天12個小時的工作他們也都肯幹.而我,隻求每天賺的錢能讓老板滿意,好讓我不失去這工作而已.另一個規律是,隻要不出長途,在市區跑車,每天下來就200公裏左右.
 
還記得第一天交過車,夜班司機送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下車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Z處於禮貌,要等我離開後才開車,我笑著說,你先走.他很不解.其實,等車開走了很遠很遠,我還是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其實,那時,我是根本動不了.我知道,我抬起任何一條腿,都會栽倒.感覺兩條腿根本不在我身上,原因是,第一次持續開車開了12個小時,而恰好,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
 

所有跟帖： 

• 繼續。小鴻故事很多。 -賈平凸- ♂ (57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23:18

• ha ha ...老師好.我發現,每次關鍵時候.. -若鴻- ♀ (109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28:23

• 我也有相同的感覺 -林笑-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2:14

• 天...原來關鍵的時候, -若鴻- ♀ (62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4:16

• 空幫哇！ -林笑- ♂ (31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2:37

• 是,我們每天都在賭博.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5:44

• 精練很好。看見鴨子可以，但不值得上，據說比雞貴得多。 -賈平凸- ♂ (19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3:57

• 嘿嘿.在日本,雞是最便宜的食物.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5:42

• 此雞非彼雞～～～ -別摸我- ♂ (23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50:17

• 是三黃雞不成? 我喜歡!!!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10:15:37

• 下了車還要去學校？ -林笑- ♂ (76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7:17

• 因為我住在學校.傻GG. -若鴻- ♀ (87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9:53

• 我以為還要去上夜校 -林笑- ♂ (32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5:24

• 想上來著...600大洋,有點難.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6:28

• 小鴻。這個寫的特別好。真的。我說不清哪裏好。反正我愛看。請繼續。 -舞女-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39:11

• 謝謝小舞,我努力把後麵寫的更好,更驚心動魄一些. -若鴻- ♀ (185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3:52

• 更正,是 浮生雜記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4:28

• 這個我要大頂！！！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非常欣賞。 -舞女- ♀ (84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49:21

• 哈,舞啊...感覺, -若鴻- ♀ (2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51:53

• 這還用說嗎~~~我早就愛上你啦~~~~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愛你 -舞女-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53:02

• 啵>>>>>>>>>>>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58:49

• 好看。請繼續寫。 -托寶貓-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52:56

• 感謝托寶貓...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55:41

• 經曆的都是財富。若鴻你很富有。~~~ -塵凡無憂-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6:58:41

• 謝謝無憂,我會把這財富和村民們共享的! (^O^)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01:27

• 哈哈，好，我去把海盜船開來裝珠寶。~~~謝謝若鴻分享。~~~ -塵凡無憂-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08:16

• 哈哈,隻怕你是陪了自己又折船.進了我們村裏的船還能出去嗎.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17:55

• 真不容易啊. -美國共產黨總書記- ♂ (48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11:03

• 書記好.這麽久都不露麵,你太過分了.人民對書記的行蹤擁有知情權!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15:33

• 最後一段我相信，有一次坐的時間長了，起來後寸步難行。等下文。。。 -WXCTEATIME-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12:41

• 謝謝茶哥... -若鴻- ♀ (57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16:37

• 哈哈。。。 -WXCTEATIME-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25:04

• 鴻，你太能幹了 -七零- ♂ (33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19:52

• 哈.這還不算. 你還是在玉米地裏等我開拖拉機來接你吧.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7:23:09

• 不容易呀，這是哪一年的事？ -一江小魚-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8:16:47

• 11年前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8:19:52

• 好感人的故事。謝謝分享，若鴻。你很有寫作的天賦。 -喜樂的滿足-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8:28:18

• 過獎啦...努力學習中...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16:19

• 讚！若鴻MM還有很多感人的回憶！ -巍巍太行-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8:39:31

• 稀客啊.回憶是不少...是不是都能感人就不知道了. -若鴻- ♀ (18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17:24

• 等我慢慢看！ -巍巍太行-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19:56

• 小鴻最後一段話 -Bluebell- ♀ (51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28:07

• 唉,抱抱...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29:41

• 對了,還真忘了說,有寫這些經曆的想法跟你有關呢. -若鴻- ♀ (149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57:49

• 看的心疼。。。 -南極彩虹-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34:55

• 不疼..彩虹,這真的算不上什麽坎坷經曆.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09:43:28

• 看了要掉眼淚 -redwest-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14:11:03

• 感謝捧場。不急掉。否則後麵的沒法看了。。。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17:35:08

• 水平了得。更重要的在於對草根生活的刻骨銘心。 -daiusda-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20:07:21

• 十分感謝。見笑了。 -若鴻- ♀ (0 bytes) () 09/22/2011 postreply 20:39:30

• Ding. Thanks. -Redcheetah- ♂ (0 bytes) () 09/23/2011 postreply 10:28: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