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支彩虹
來多倫多已經8年半了。上個星期趁著長周末,第一次去看尼亞加拉大瀑布。
曾經有朋友笑我,怎麽這麽老土,連大瀑布都沒有去過,真是耐得住啊。大概是知道,就在身邊守著,早晚都會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瑣事,一天天地拖著,就到了如今。
就好象在北京的時候,十幾年的時間,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近的遠的,有名的無名的,唯一卻沒有去過故宮。一直覺得,總是會去的。沒有想到,那麽多年相守著,卻擦肩而過了。
人生,真的是不可預測的。也許隻是因為我懶,太隨意,太無所謂了。幸好,沒有怎樣在意,所以,也沒有覺得多難過。日後,還是有機會的。我總是這樣勸說自己。
對自然風光,我一直是熱愛著的,沒有偏向,於我,凡是身外的,哪裏的景色都好,跟名氣無關。或者也可以說,風景都是心裏的,跟身外無關。
那天去的時候,偏巧趕上秋後最熱的一天,遊人很多,很是狼狽。
對那樣的名勝,三個小家夥其實並不是多麽感興趣。對他們來說,一小池塘水,幾塊泥巴,大概都比那個所謂的舉世聞名來得親切好玩。
欣賞,都是懂得了之後。而孩子的天真,是一種本能的熱愛,不分名與不名。他們的需求,也是那麽容易滿足。需要知道天有多高嗎?需要知道水多深嗎?他們都不知道,也不懂得,卻依然是快樂的。
不知道,知與不知,懂與不懂,究竟是哪個更好?
不過,大瀑布的美卻是無以形容的。百聞不如一見,倒是真。總在這樣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的渺小,對生命的隨便和浪費。
其實日子可以過得很美好,如果,能夠忘記自己。可是,忘了自己的,還是真實的人生嗎?
我會在某些時刻忘記,不過,更多的時候,是記得。若悟,是為了減少痛苦,那麽,噙著苦,而不再覺得苦味,就也算是悟了吧。
看著那種波瀾壯闊,不知為什麽,會想起廬山瀑布,那窄窄的,不夠張揚,卻很決絕的飛瀑,跟眼前的以寬聞名的尼亞加拉相比,卻更讓我莫名的懷念,也許隻是因為,那是記憶深處的,屬於故舊的。
那天坐著車一並去看了white water,人不多,一條小木板橋,靜靜地,一路延伸著,到無人至的地方,在那裏看流水兀自翻騰著白浪,不比上流源頭的喧鬧,有一種恬靜淡泊的美,帶著一絲冷清,嵌入心中。
人世間的美,大多都是這樣吧,在目光之外,靜靜地搖曳著。相識並懂得,需要因緣。
離去的時候,是傍晚時分。坐在巡回巴士上,正好看到大瀑布上方的彩虹,目光跟著彩虹畫弧線,到中途就斷了。那是半支彩虹。
後來坐在自家車上,老公開車,我一旁欣賞,目光不曾離過那道彩虹。我一直期望能夠看到完整。
最後還是懷著失望,它消失在我的眼中。我一向是執迷的,對看不清的東西,我總是想看清楚。而那支彩虹,我從完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是不同的半支,卻始終,是半支。
坐在車上,我悵悵地想著,卻忽然開朗。彩虹本就是光影,而我看到的那支,更是一道畫在水上的彩虹。
終是虛幻,半支與完整,對我來說,又有何不同,何必認真,又何必貪心不足地惆悵。
殘缺也是一種美,也更接近人生的常態。接受殘缺,於殘缺處,不爭地美著,也是一種境界吧。
這樣想著,便笑了。
回家吧,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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