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在西部一個小鎮登陸,認識了田阿姨。不到70歲,領老人金。
我做義工,她上政府辦的英語班需要填表。
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她緊緊拉著我的手,送我過馬路,戀戀不舍。
老伴前幾年過世了。3個女兒都是博士。一個在國內,一個在日本。一個在美國。田阿姨說起她們是驕傲的。
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很自由。上周末和一群年輕人去滑冰呢。有身份不缺錢。
田阿姨說。
我擅長聆聽。擅長知道對方想傾訴。
最近有個年輕人說阿姨我們結婚我照顧你晚年,照顧你一輩子。我沒同意。我現在挺好的。
我沉默地點頭聽著。
田阿姨接著說。他50歲了。沒有身份。挺努力的一個人。我沒同意。
我和緩地問她,為什麽不去美國和女兒一起。
2孩子都是博士。挺忙的。再說女婿有女婿的規矩,我去了就是看孩子收拾。
我理解。最不喜歡讀書人立規矩防人之心。在家裏。窩裏橫。
我很快找到學校開始了自己的奔命。沒有如約去田阿姨家吃她的拿手菜。
2年後的一天清晨,我搭火車進城辦事。空蕩蕩的車廂裏我竟然看到田阿姨。和一個50來歲的男人。他們肯定是一起的,但是那個男人坐在對麵的位置,眼睛望著車窗外。
我正猶豫要不要過去,田阿姨起身朝我過來。
我看到他腳邊有個大包。
阿姨你這是要出遠門?
啊,田阿姨略顯為難。我是去我女兒那裏。
還回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看看再說吧。
她拉著我的手。沉默了一會兒。我鼓勵地點著頭。
去年冬天滑冰,把胳膊摔著了,骨折,躺了3個月,全是他照顧的。女兒都不用來的。他總是提要結婚。我也不圖他伺候我一輩子,有這個心就好。趕上了。就是趕上了。
我一直沉默著點頭。
田阿姨又說了一遍,就是趕上了。
他對你還好吧。
身份現在辦下來了。也沒有說要離婚。我到底這個歲數了。
到站了。男人提著行李招呼都不招呼,先下了車。田阿姨也下車了。
車開了,田阿姨的背影在我的視線裏越來越遠。
空曠的車廂裏,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