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民坐在餐桌旁，平息了一下情緒。還好，海宭還沒有到，沒有遲到。
窗外是黃昏的江景，落日的餘暉，灑在流淌的水麵上，閃爍著粼粼的光澤。一架飛機迎麵飛來，咫尺之間，在頭頂上越過。那麽清晰，那麽逼真，坐在八十八樓的酒店，感覺到一種氣吞山河之勢。
長發飄逸的女子，帶著一身金色的光芒，來到了他的麵前。
海宭還是那樣美麗，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樣。那時她也是長發飄逸，帶著銀鈴般的笑聲，闖進了權民的視線。不過海宭是不屬於他的，她是他最好朋友老K的女朋友。權民見證了他們的初識，又在婚禮上做了老K的伴郎。
海宭坐在了他的對麵，兩人之間隔著距離。“辦好了？”她不經意地問。
權民搖了搖頭，“一名小秘書，你不必這麽厚待她的。”
海宭歎了口氣，“她算是命大了。”
權民腦海中浮現了那名女子，年輕張揚，不知天高地厚。“我看著老K簽了名，一切資產都是我的。”他鄙夷那樣的女人，他不懂海宭為什麽這麽大度，最後還給了她五十萬元。
不過權民又能說什麽？他曾經是老K的律師，替他公司打工的。
老K與海宭去了美國，他也跟著去了，就在他們那個城市。海宭不斷為他介紹女朋友，他總是調侃自己本是鴨子，對女人沒有什麽興趣。他看著他們的兒子出生，祝福著他們幸福的生活。一直到某一天，老K決定海歸回中國。
海宭點了一份濃湯，一勺一勺地喝著，她喝湯的樣子真優雅。
以權民來看，老K在美國的薪水不錯，海宭辭了職在家帶孩子，多麽令人垂涎的生活。可是他偏偏過膩了這樣的生活，一個人回中國開了家建築公司。老K拉他一起入夥，他並不在乎那份優厚的待遇，他隻想牢牢地看住老K。
權民一直潔身自好，他將鴨子的大牌一掛，倒是省了一大堆的麻煩。老K就不同了，招到幾輪攻擊之後，他的防線就垮了下去。權民一直幫著瞞海宭，後來地下的鬧著要轉正，老K居然讓他寫一封遺囑，百年之後，將所有財產歸屬小三。權民與老K大吵一架，讓他想想當初結婚時的誓言。老K嘿嘿一笑，他這不沒有離婚嘛，哄騙女人啦。如果權民當真不幹，他另找個律師容易著哪。
權民又能說什麽？他隻是老K的律師，替他公司打工的。他知道海宭委屈，但還是為老K準備了文件，當著那個女人的麵簽了字。
人不能傷天害理，是不是？這不老K就出事情了。車子從對麵斜穿過來，將他的車子撞下山崖。在車子翻滾之際，老K竟然將那女的推出車子，大叫一聲“永遠愛你”，就這麽永遠地離去了。
權民接手了所有的事情，去機場接待了海宭母子。他什麽也沒有告訴海宭，老K生前已經傷她太多，他希望她永遠相信婚姻的童話。他替她處理了老K的後事，讓兒子小K在墓前鞠了三個躬。
海宭抬起頭來，眼光依然純真。“公司的事情很雜，請你幫忙了。”
“當然。”
一架飛機撲麵而來，猝不及防的權民將海宭推開，這一刻他理解了老K，老K對那女的動了真情。然後他看見了自己，一片一片，將老K的遺囑撕成了碎片。小三找了他很多次，還找了兩名打手攔截他，他始終一個口徑，那不過是老K騙人的把戲。
“怎麽啦？”海宭的聲音有些驚惶。
“噢，”權民驚醒過來，“這飛機太逼真了。”
“我們走吧，離飛機、車子遠點。”
權民一身冷汗，所有的報應衝著他來吧，“該讓小K上床了。”
海宭微微一笑，“是啊，為了老K，怎麽也得照顧好兒子。”
權民心頭一酸，可是依然保持著微笑，從容不迫地付了帳單。
窗外的夜幕已經降臨，星星點點，亮起了萬家燈火。
他們離開了酒店，海宭走在前麵，權民小心地跟著，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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