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傑克鎮到泰勒湖不過十分鍾的車程,但酸葡要去的地方是水庫閘門的下遊河道,不過依舊不遠,在湖邊的盤山而下的一條環形小路轉下去再開五分鍾便是那山穀底。那盤山小路少有車走,於是便多有動物出沒,最多的是鹿,三三兩兩地出沒在路兩側茂密的樹叢中或穿行於那本並不寬的行車道上。兔子一定是有的,即使酸葡沒有見過林中出沒的兔子,酸葡也知道這裏有兔子,至少有一次他在這裏放生過一隻兔子。那是一隻別人送給酸葡的、一隻很小很小的小兔,小到酸葡開始竟不知給它吃什麽,後來酸葡用牛奶喂它,小兔也是常常用舌頭舔著酸葡用一隻吸管盛著的牛奶便睡著了。不過酸葡放它的時候它已經很大了,大到酸葡用手抓它時可以感到它有力的掙紮,有時竟能從酸葡用手掙脫。酸葡養了那兔子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而那兔走的時候頭也沒回便鑽進了密林,而且從此酸葡再也沒有在泰勒湖的密林裏看見過任何兔子的蹤跡。
酸葡下到穀底時,便可聽到水閘門放水的巨大又低沉的聲音,可以聞到空氣中散發的那水閘噴出的水霧的氣味。可是遠處的水壩以及水閘門酸葡並不能看得清楚,因為那時,已經麻麻亮了的天,可在山穀裏似乎又變得暗起來,四周的山依然是黑魆魆的。盡管如此,中間那一片灰白的天,還是剛剛好亮到可以讓酸葡看清他的那些漁具和魚餌和腳下的路。酸葡提了他的五隻釣竿、漁具箱和魚餌,朝著水壩走,隨著那水壩、水閘以及水閘噴薄而出的霧狀水柱的輪廓漸漸地出現在眼前,讓那原本很大的水的聲音,在他耳朵裏更加的放大了幾倍。那酸葡本有靜音癖,他的公司地點以及住處是絕對不會選擇在有嘈雜聲音的地方,鐵路或高速路附近的房子更是禁忌。如果是在家裏做項目規劃的時候,酸葡則通常會到地下室他的那間絕對安靜的辦公室裏,還要用耳塞塞住耳朵,因為那個時候,即使電腦發出的聲音也是他完全不能容忍的。可此時他卻是不同,酸葡喜歡聽那水閘放水的巨大的、幾乎是震耳欲聾的聲音,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的聲音就應該如此,一如那他來時的浩黑的夜般,這一切的存在都是理所當然的。
四隻釣竿已經椅子排開固定在了離水閘不遠的河畔,酸葡自己將手中的另一隻釣竿的餌勾也拋到了河的中央,手中時時地放線收線。酸葡這是的眼睛通常是飄移在那四隻釣竿的竿頭以及遠處的水壩上。天漸漸大亮起來,水壩、水閘還有遠處的山都開始變得清晰。酸葡更喜歡看那壩,從山穀底看上去,陡坡的水壩幾乎和兩邊山頂齊平,綠綠的植被覆蓋著的水壩很像遊戲[盟軍敢死隊]裏的那個必須被炸掉的才能過關的水壩,不過酸葡此時看水壩,更多的是想到他兒時住的地方附近的,他經常和幾個夥伴去玩兒的、其實比他眼前看到這水壩要低得很多那一條水壩。小時候去那壩上玩,那幾個男孩兒自然都嫌棄那個紅衫綠褲,臉蛋兒紅嘟嘟的雪兒累贅,可雪兒總是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看著小酸葡,然後大聲說:“誰和你們在一起,我去了隻幫著酸葡提他捉住的螞蚱。”
那四隻釣竿中一隻,竿頭開始搖動起來,可酸葡並不興奮,因為從晃動的幅度看,他知道那一定不是他要的大魚,可酸葡還是起身收了那竿,將釣起的巴掌大小的sunfish 扔進河裏,在釣鉤上掛上了一條更大餌,然後再次拋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