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明星”,“東方露出魚肚白”,“天已經麻麻亮了”
盡管酸葡記不住在哪裏看過,但他總是能夠想起這幾句來,而且是他每次去泰勒湖的時候必定能有想到的幾句。泰勒湖,實際上是一個人工堰塞湖,也就是天然後人工而成的水庫,酸葡去那裏釣魚已經有幾年了,盡管他也知道一些其他的幾處或比泰勒湖近,或者比泰勒湖遠的地方,可他隻是頑固的去泰勒湖釣魚,而且他去泰勒湖釣魚一定是星期五這一天,而且一定是3點50時起床準備並準時地在淩晨3點50時開車上路。
酸葡喜歡在這個時間開車,甚至可以說對在這一個時間坐在車裏,行駛在那條準級高速路上的感覺有些癡迷。其實酸葡每天都開車,時而也開夜車,但那時開車是完全不同的感覺。淩晨3-4點鍾,通往郊外的路上,除了他的車幾乎沒有別的車,那一段路上也沒有任何的照明,那一段山裏的路實在是太黑了。四野的漆黑亦然黑得非常徹底,盡管那黑暗被他的前車燈穿透著一小片暗黃的光來,四下裏餘下的暗黑森森地絕無受任何的影響,甚至是對那小片暗黃的光的一種嘲笑,於是那一小片幽暗的黃光對四野的漆黑便隻有無奈,戰戰抖抖地在幕夜裏鑽行,一味地鑽行,鑽行過後,原本被那暗光照亮過的地方,很快又被漆黑完全吞噬,竟無留一絲的痕跡,一如什麽都沒有發生般。
酸葡喜歡這一段路,這是一段要開一個半小時車的路。每到這時候,酸葡就會是以為這一段路、這一段時間,在他的生命的旅途中有著某種不同的意義,可這意義究竟是什麽他卻說不出來,隻是感覺很特殊。但是這想法僅僅限於他在去泰勒湖開車那個時候,平日裏或許偶爾他也會想到那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可也就是想到而已,並無什麽特殊的感覺。在那路上行駛時,四圍除了那一片的黑暗,這時候酸葡不能聽到任何其他的聲音,他的耳邊隻有車的發動機的聲音和呼呼作響的車行駛的聲音。“猛虎的咆哮” 酸葡記得好像在哪裏看過這樣的一句形容這一款SUV的發動機的聲音,但此刻的酸葡嘴角的一絲不屑,他覺得這形容一點都不對,或是完全的不對,在這浩黑的夜裏,這車的發動機的聲音一如那被黑吞噬著的車燈,轟轟震響著,隻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酸葡那時甚至可以聽出那聲音裏的戰抖來。
看到那“啟明星”時,酸葡知道這一段路要結束了。啟明星似乎總是會在那時出現,酸葡也似乎總是在那一時刻,第一時間裏看到它。那一顆啟明星,有時會有一彎新月亮的陪伴,有時則孤零零地亮亮地掛在那裏前方山丘上,不論怎樣,酸葡知道,那星的下麵就是傑克小鎮,過了那一片山丘就能夠看到小鎮的全景,一處紅綠燈、一處加油站,還有幾處不知道是做什麽的低矮的房子。車到傑克小鎮,酸葡必定要開到那加油站,可去那兒並不是為了加油,隻是因為加油站裏老鮑勃賣各種的魚餌。“東方露出魚肚白”,酸葡每次推開車門下車看到那加油站的上方時,心裏想到的就是這句,而他每次走進加油站,看到的一定是鮑勃準時在那一時間裏吃著那似乎總也吃不完的三明治。酸葡每次都想問鮑勃英文裏怎樣形容魚肚白,可他每次都放棄了這不知是否是在問愚蠢問題的想法,嘴裏麵依舊的不變的幾句:“hey ,Bob,as usual, a box of night crawler, two dozen minos ” 每次當酸葡將鮑勃的這句“have good luck”關在門內的時候,他看到的景象並想到的那句話一定是“天已經麻麻亮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