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著田園的短信，讓本小姐的心暖暖的軟軟的。以至於跟前夜班楊大夫交接時，我甜甜地向她笑著，笑得她莫名其妙，問我是否中了彩票。我說沒有，說著，我又朝她甜甜的一笑。她問我到底笑什麽，我說什麽也沒笑。她換上外衣落荒而逃，但願她不要把我當作同性戀者。
接班後，在走廊外邊碰見了我的閨中密友黃鶯，今晚也上後夜班。我竟然有了向她傾訴的衝動，當然僅僅是刹那間的衝動而已，並沒有真的準備向她傾訴。按本小姐的性格邏輯，內心的衝動距離付諸於行動還有相當的距離呢，哈哈。所以我媽就向來不怎麽擔心我會有冒失行為。
黃鶯是本省醫學院畢業的，比我大兩歲，兩個月前剛晉升為主治醫。我倆是高中校友，她比我高兩級。代表我校出去演講比賽，有她也有我，相互就認識了，後來便有了交往。先後來這裏工作，我們便再續前緣，並且將相互的關係連升三級，比戰略夥伴還高一級，是所謂的死黨關係。閑暇時“幾乎”無話不談。從各自科室的人事關係，到各自內心的人生感悟，再到國家大事，世界形勢，還有對某部電視劇的看法以及對某個社會事件的分析，都是我們探討的話題。同時也少不了一起密謀，如何在評職稱時擊敗各自的競爭對手，使自己順利晉級。
我們外二的走廊和婦產科的走廊是門對門，兩家的護士值班室和主任室等等其他的機構都在各自的走廊內，兩家的集體辦公室卻都在走廊外，正對樓梯的中間。兩個辦公室一牆之隔。那牆也不是磚牆，而是一道薄木板子。我們兩個科室的人員，便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即便不見人，也天天能隔著板子聞其聲聽其音。我們外二發生的事，幾乎事無巨細他們都能知道，他們婦產科發生的事，幾乎事無巨細我們都有耳聞。
這天晚上，我倆各自看過自己該看的病案病例，檢查了交班醫生們留下的醫囑，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坐在走廊外邊的固定鐵椅子上說著悄悄話。一邊聊著，一邊還不放心地朝各自的走廊探著，以防萬一有什麽動靜，便立即可以跑過去處理。
婦產科隻有一個男醫生，叫李鈞。北京醫科大碩士生，跟黃鶯同歲，去年晉升主治醫。
據黃鶯說，這李鈞人很聰明，也很勤奮，手術做得不錯。但在交女朋友方麵卻屢屢受挫，原因是人家女方都顧慮他的職業。試想一下，哪個女人願意讓自己的丈夫整天去扒拉擺弄別的女人的性器官呢。所以，盡管他已經閱讀女人無數，天天遊走在女人河邊，卻至今還隻能被人稱為男生，而不能被稱為男人。
這李鈞我沒有深交過，但上下班常碰到，見麵也就點頭微笑一下就擦身而過了。他人長得不算很帥，但很硬氣，外表看很男人。
據說最近又有人給他介紹女朋友，對方是中學教師。這次介紹人研究了說媒攻略，對女方隻說男方是第一附院的主治醫，沒說在哪個科室。交往後，女方比較滿意李鈞的談吐，李鈞也比較滿意女方的素質，兩人便約定了第二次見麵的時間。這次，李鈞自己告訴人家是婦產科醫生，後來那女教師就再也不願見第三次了。隻傳過話說，兩人性格不合。
經介紹人從旁了解，方知人家也是顧慮李鈞的職業。說一個整天擺弄別的女人性器官的男人，對自己的妻子都沒什麽異性的新鮮感了，還能有什麽甜蜜的夫妻生活？搞不好，跟自己妻子在一起時，還會意淫某個漂亮的女病人……介紹人當然不會把這話全盤端給李鈞，隻是婉轉地對他說：“小李啊，實在不行就堅決要求調到別的科室吧，這男人做婦產科醫生也確實不方便啊。”李鈞聞此言什麽都明白了，當下惱怒得鼻子眉毛都移位了……
黃鶯壞笑著對我說：“你想，一個正常的男人，到了這個年齡，哪個不渴望異性？何況他天天接觸女人的裸體，卻不能有自己的性實踐，那心頭還不常常無名火起啊？況且這種狀況還不知會持續到哪年哪月呢？再這麽下去，生理不變態心理也要變態了。”
見黃鶯說得這麽露骨，我這待字閨中的剩女不禁紅了臉，抬手打黃鶯，要他別這樣說人家。黃鶯躲了一下我的拳頭，接著說：“所以他現在變得極不安心工作了。想辭職又舍不得自己七八年的寒窗苦讀，想改換門庭到別的科室，院長又不批準。氣得他整天黑著臉，好像誰都欠了他錢沒還似的。
我便同情地歎息著。
黃鶯已經有一個兩歲的女兒了，所以她時常關心我的婚事。看我同情李鈞，她試探地問我：“不知你能不看得開，要不，我給你倆介紹介紹。要說他那人可是很不錯的。你找個婦產科醫生做丈夫，將來的孕期檢查呀，接生啊，產褥期的維護啊，還有以後的避孕措施啊，等等等等都方便了。”
天訥，這女人一結婚那嘴巴上就沒把門的了，什麽話都能說出口。
“胡說！我也不願自己的丈夫整天去翻弄別的女人的性器官。拜托了，別給我拉郎配啊。”說著，我便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又要舉起拳頭打她了。
這黃鶯才不怕我鳳顏大怒呢，她居然說：“喂，你不也常常有機會看到男人的性器官麽?你交男朋友時，如果人家計較這方麵呢?”
我愣了一下，趕忙駁斥她說：“喂，這兩者具有可比性麽？我隻是掃一眼，又不可能去接觸，導尿了什麽的都有護士在操作。他可是常常把手往人家那裏邊伸的啊。”
黃鶯又不慌不忙地說：“照這麽說，那些給男人導尿的女護士就沒人娶了，人家還不是個個都嫁得很好嘛？你倒是沒給男人導過尿，可倒現在還沒嫁出去，你快點嫁出去啊，也讓姐姐我不再惦記啊。”
說到這裏，我就理屈詞窮了，好像這嫁不出去成了我十惡不赦的罪過了，家裏兩代五個祖宗苦苦相逼，如今連我的死黨也跟我扛上了。哎，真是沒我們剩女的活路了……
“好了，不跟你說這些了，我回辦公室看會兒書吧。”於是我不由分說地站起來。
我這死黨還在身後叮囑我說：“喂，話給你留在這裏啊，什麽時候改變想法了，就對我說，姐姐我不介意你翻來覆去啊。”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消化內科的陳主任下樓時順便拐進了我們科室，問我媽的檢查結果，我告訴了她。她笑咪咪地說：“我猜對了，我說下一步要你來對付了嘛。”
我這才想起她昨晚說的話，不禁對她敬佩得五體投地。不光敬佩她的醫術高超，判斷那麽清楚，診斷那麽準確，還敬佩她的謙虛，明明是準確無誤的診斷，卻說自己是猜對了。看來我以後要修煉自己，萬不可仗著張大江瞧得起，就把尾巴翹起來……想到這裏，我心裏一熱，便說：“陳主任，我什麽時候才能像您這樣爐火純青啊？”
陳主任笑著說：“說什麽呢小劉，你很快會超過我們的，有張主任這麽好的人帶領你們……”說著，她笑笑走了。
張主任帶我們？他不是副主任嗎，前麵還有正的呢。
一會兒我便明白陳主任的意思了。
隻見今天所有的人都比往常更緊張，個個快速而無聲地穿上工作服，無聲地站在自己的崗位上，像電影中見過的那種執行敵後穿插秘密任務的偵察員一樣，緊張而鎮定。當班的護士們邁著細碎的步子急促地穿梭在各間病房裏。她們要在查房之前把每一位病人的床鋪整理好。各病房陪護的家屬們也都悄沒聲地退到走廊的外邊。走廊的門上鎖時也不像往日那樣發出咣當聲，而是悄沒聲地關上，悄沒聲地扣住。
一切就緒之後，大家都悄沒聲地等待著那一聲號令就出動查房。我很納悶，小聲問身邊的侯慶生，今天怎麽風向不對？空氣這麽緊張？小侯拿起桌上的筆，在一張處方簽上寫了幾個字遞給我。：“張扶正了”。
哇，怪不得大家都這麽緊張。隻怪我昨天沒跟其他人接觸，雖跟錢大夫有接觸，卻沒深究她話中的含義。而她，可能還以為我早就知道這消息了……
查房從一號病房開始，也就是說從我媽這裏開始。等張主任帶著一群醫生進去時，我爸已經躲出去了，我媽在她的床上正襟危坐。
張主任問了病史病狀，轉過身看著我說：“劉星，這是你的失職。”
一下子驚得我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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