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欲說還休~~
除夕那天，穎終於決定放自己幾天假好好享受一下假期，為報答強多日來的辛勞，穎第一次同意參加強初中同學的聚會，雖然那是她極不願參與的場合，追根究底，事情起源於一個莫名其妙的談判。
那是穎還在念初一的時候，她和強並沒分在一個班，一個冬日的清晨，穎在教室裏上早自習，同學告訴她外班有人指明道姓的找她，穎不疑有它出了教室，外麵光線並不太好，她隻恍恍忽忽看見了幾個高大的女生，其中一個是她認識的一個很早熟的小學同學。那幾個人不由分說將穎拽到教學樓側麵的巷子裏，開始審問她：
“你就是關穎？”
“是，她認識我。”
“認識程強嗎？”
“認識，我們是鄰居。”
“他是不是喜歡你？”
“奇怪了，他喜不喜歡我我哪兒知道，你們好像問錯人了。”
“那你喜不喜歡他？”
“關你們什麽事兒，我幹嘛要告訴你們？”
“因為我們喜歡他，你要是也喜歡他，我們公平競爭，要是不喜歡，就離他遠點兒，別跟他一塊上下學了。”
“你們愛怎麽喜歡就怎麽喜歡，跟我沒關係，一起上下學是他爸媽囑咐我的，跟喜歡不喜歡兩碼事兒。”
“你們是娃娃親嗎？”
“誰說的？”
“程強自己。”
“你們信？”
“不信!”
“那不就結了，現在哪還有娃娃親。”
“就算是娃娃親，你若對他沒意思，最好還是離他遠點。”
“真煩，我們不是娃娃親，你們高興怎麽追就怎麽追，別扯上我，什麽事兒啊這是。”
“記住你今天的話，別出耳反耳，我們班喜歡他的女生可不止這幾個，有個什麽事兒，你哭都來不及。”
“行行行，您們快請吧，我吃飽撐的，沒事兒惹你們幹嘛呀，自個兒窩裏鬥去吧，好走，不送。”
之後，穎借故不再跟強一起上下學，很是過了幾年太平日子。
除夕晚的同學聚會，穎招了許多預期中與非預期中的嫉恨，非預期的那一份，來自曦的仰慕者，這對穎來說真是無妄之災始料所未及。那天強很開心，非拉著穎到昭的服裝店裏挑衣服，曦和昭都在，昭看到強拉著穎的手進來，還愣了好一會兒。三個人挑挑揀揀老半天終於達成共識，她這個當事人反倒沒一點發言權，什麽世道。經過昭的巧手裝扮，穎明豔了柔媚了，少了些青澀多了些風情，穎拉著昭有說有笑，身旁兩位男士不約而同的咽了下口水，悄悄對視一眼又很快移開。
四個人到達聚會場所時，場麵有小小靜默，曦和昭自不用說，絕對的俊男美女，強和穎的組合太出人意表則是另一個原因，往年的聚會，強一向是跟曦一起挽著昭出場的，那樣的出場在眾女眼中無疑是名草尚無主的標誌，今年這個變化，是不是別有深意呢？穎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其餘三人則是心照不宣。得意讓人忘型，失意讓人忘智，眾女借酒裝瘋，強又來酒不拒，很快就喝高了，無所顧忌的女孩子們將目標對準了穎，勸酒不成竟發展成硬灌，盡管有曦和昭一力回護，穎仍然著了好幾記黑手，從不喝酒的她直覺眼前天旋地轉，最後的印象是曦掀了桌子昭扇了人耳光。
胃裏翻江倒海的時候，有人輕輕拍著她的背脊，頭痛欲裂的時候，有人緩緩揉著她的太陽穴，昏昏沉沉哭著說我好難受的時候，有人在她耳邊輕聲低語“沒事沒事，再忍一忍就過去了”，迷迷糊糊伸手想抓住什麽的時候，有人擁她入懷一下又一下的慢慢搖晃，那是穎有生以來度過的最難過又最安心的一晚。
早上醒來，日已上三杆，似曾相識的蘋果綠房間舒適而溫暖。
“醒了就快起床，不許睡懶覺，要拜年了呀”，昭笑語盈盈刮了一下穎的鼻子。
“哦。。。”穎的腦袋似裝了漿糊，好半天才約略回想起除夕夜發生的事情。“昭姐，謝謝你照顧我，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我們和強好幾年的交情，強隔三差五就過來住一晚，你也別客氣，就當這裏是你的第二個家好了。”
“強他人呢？”
“還宿酒未醒呢。”
“真是的，以後打死不參加他們那幫人的聚會了，跟土匪似的。他每次都喝這麽醉嗎？”
“差不多吧，兩個家夥都是，不過這次曦還沒來得及喝”。
門外伸進來一個頭，是曦，“還沒起？稀飯已經做好了”。
“就來就來”，穎捂住雞窩一樣篷亂的頭發躲到昭身後，沒來由的有些羞澀，完了完了，篷頭垢麵的樣子全落入帥哥眼中，太沒形象了。
很快年也完了節也完了，再回到競爭激烈的一中，寒假裏養成的補習習慣自然而然的繼續延續著，穎的成績也在穩步上升，然而她竟從心底裏升起一絲厭倦，偶而擱筆合書的瞬間，穎的神情是迷惘的，雖然知道一切是為了考大學，雖然知道上大學是她這種升鬥小民唯一的出路。
總有一種情緒似乎要破繭而出，而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直到再次遇見曦，直到她忽然發現他有一雙那樣深邃的眼睛。
還是在江邊，春寒料峭，穎閉著雙眼感受著這乍暖還寒，那種蠢蠢欲動的感覺越發強烈了，她除下外套，緩緩張開雙臂，風穿過薄薄的衣袖在她身上遊走，風中的草香花香與樹葉香一絲絲一縷縷鑽入她鼻中漸漸明晰起來，江上有汽笛聲傳來，漸行漸近複又漸行漸遠，江水拍岸的聲音隨著汽笛聲起落，穎微笑，動了幾下手指，風在她指間翩翩起舞。
“很神奇，是吧？”，有人在她身邊輕聲說。那聲音輕柔低回，帶起她心靈深處一種久違的輕鬆與安全感。
“原來春天是這樣的啊！原來我竟錯過了這樣多！是你吧，曦，那晚是你照顧我的吧？” 穎轉頭睜眼，正正撞入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深邃平靜波瀾不驚。
是呀，她可真傻，怎麽連男女都分不清了呢，怎麽會以為那是昭呢。
“謝謝你，曦”，穎探手撫上曦的臉，多年以後，每當回想起這一幕，她仍然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勇氣讓她主動碰觸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的臉，但在當時，她的心隻想跟他有更進一步的接觸，而她的手在心有所動之前已經有了自己的主張。
＂啊啾。。。啊啾。。。啊啾。。。＂,不得不承認這幾個噴嚏打得實在煞風景，穎的臉一下紅了，怎麽自己老是在他麵前出糗。
曦瞬間平複了自己失控的心緒，展顏一笑,“感冒了吧，來，趕快穿上外套。”
“你怎麽會在這兒的？”
“來遊泳啊！”
“這樣冷，真難想象居然有人喜歡。”
“可別讓我姐知道了，否則又被她罵死。”
“噢。。。難怪上次編排我掉江裏了，這下可有把柄在我手裏啦，小心我敲詐你。”
“隨你。沒什麽事兒的話我下水了啊。”
“去吧。”
穎坐在岸邊看著江水裏魚一樣自由的那個人，心似有所悟。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