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成績下來了，沒有一科兒擠進前五，總成績落在了十名以外，這讓從來沒到過前三以外的穎沮喪之極。中午放學後，穎不想回家，就那麽漫無目的地晃到了江邊。蘆花迷亂，葦葉凋零，入秋了啊，穎坐在岸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扔著小石頭子兒，本來就低落的心情更加鬱悶了。 "喂。。。喂。。。 那誰。。。 幫個忙。。。腿抽筋了。。。＂
~~人生若隻如初見~~
認識曦純屬偶然，那一年，穎剛上高一。
江水裏忽上忽下的冒出一個腦袋，穎四處張望，鬼影子也沒見著一個，感情她這不會水的旱鴨子要見義勇為一回了，好在那人離岸倒不遠，穎脫了鞋襪外套跑下水將人撈上岸。
"嗷，痛死我了＂，那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鬼叫，＂勞駕扶一把，起不來呀＂。
穎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極浮屠的精神，哼哧哼哧的將他拖到樹下靠著，又見他手臂伸得似類人猿也揉不到小腿肚，於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自覺做了一回按摩小妹。
"啊啾。。。啊啾。。。啊啾。。。＂，穎連打了三個噴嚏，這才省起自己還光著腳丫子，穿著濕漉漉的單衣。＂怪涼的，怎麽這時節了還遊泳呀？＂，穎一邊套著衣服鞋襪一邊問。
"喜歡唄，喂，衣服還濕著呐，小心感冒！＂
"啊啾。。。晚了，已經感冒了＂，穎捏了捏不太通氣的鼻子，張大嘴做了個深呼吸，動作誇張。
"到我家換我姐的衣服吧，不遠，堤那邊就是＂，他咧嘴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
"嗯。。。也好＂，穎猶豫了一下，也就一下下，對麵的一臉陽光打消了她的猶豫，不可否認，長的端正還是蠻有用的，至少左右了她三分之一的決定權，若對方長得賊眉鼠眼，穎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絕。
"喂，你叫什麽？＂
"關穎，你呢？＂
"王曦，王曦之的王， 王曦之的曦＂，他故作瀟灑，做了個奮筆揮毫的手勢。
"哈！德行。。。＂，穎不屑, 仰天打了個哈哈。
一路小跑翻過江堤就到了曦的家，不大的廳堂裏陳設超級簡單，一大一小兩張沙發，一張方桌四把椅子，外加空空蕩蕩四麵白牆，如此而已。
曦推開左手第二扇門，"那兒，我姐的抽屜，自己挑＂。
穎進到房間上好鎖，房間也不大，左手靠牆一排帶鏡子的大立櫃和五屜櫃，右邊一張罩著蘋果綠碎花床罩的雙人床和小小妝台，對麵窗下一個單人沙發，米色咖啡色相間的格子，秋陽透過與床罩同花色的窗簾照進來，光線很好。拉開抽屜，穎一下子被裏邊兒的五顏六色晃花了眼，這大花大朵兒的，真敢穿呀？另換一個，乖乖，滿滿一抽屜全新沒開封的各式各樣兒的內衣內褲，再換，又一屜的爭奇鬥豔，再換，還是，不同的質料，相同的熱鬧，穎算是開眼了。好不容易挑了件相對而言沒那麽紮眼的連身裙換上，還是被鏡子裏孔雀開屏似的自己嚇了一跳。
"喂，好了沒？快出來喝薑茶＂，曦在房外大聲吆和。
"就來＂，穎對著鏡子作了個鬼臉，回身打開了房門。
"喲嘿。。。瞧瞧。。。轉一圈兒。。。可沒我老姐穿著好看＂。
"那是，她的衣服當然最配她＂，穎有點兒受打擊，口是心非的敷衍著。憑良心講，她長相中上，膚色也還白晰，身型雖然不算高，倒也是骨肉勻稱，不說是衣裳架子吧，一般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還從沒誰說過不好看的。
一大杯紅糖薑茶喝下，立馬一股暖流從腳底板兒竄到天靈蓋，怎一個爽字了得，小小不快拋諸腦後，肚子卻不爭氣的叫出聲來。
"好餓啊！走，吃飯去，我請＂，曦很識相，馬上捧著胃作饑俄狀。
"各付各吧＂。
"不成，哪能讓你吃自個兒呐，怎麽說也救了俺一命不是?＂。
"哪有，已經靠岸那麽近了，沒我你也能劃拉回來＂。
"嘿，兩條腿都抽筋，能撐到那兒已經是強駑之末了，大恩不言謝，飯還是要請嘀＂。
"那就吃碗麵好了，簡單＂。
"行。。。看你也不是個繁瑣的人，這身衣裳還真不適合你，待會兒吃完東西去我姐那兒換件順眼的＂。
"沒得換，全是這樣兒的＂。
"哦，不是這兒，我姐是個體戶，賣衣服的＂。
"難怪那麽多衣服，不會也全都是這類的吧＂。
"哪能啊，她這類的，沒幾個人能穿敢穿，全賣這個，早關門大吉了＂。
"也是哈＂，穎腦子裏出現一幅景象，一個穿大花裙的年輕女人正咋咋呼呼連拉帶拽的招呼行人光顧自己的衣服攤兒。
曦的自行車騎得飛快不說，還左穿右插的，穎坐在後座想抓穩自己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風挺大的，吹在臉上生疼，曦說了幾句什麽，穎也聽不太清，曦便不說了。剛才忙忙亂亂沒心計較，這下子無所事事，大中午發生的事兒就開始在腦子裏自動回放，曦光著脊梁隻穿短褲的身材還真不賴，寬肩窄腰長腿，難得的是五官也正，穎小小得意了一把，如此賞心悅目的豆腐送上門來，不吃白不吃呀。而那邊廂正賣力蹬車的苦力混然不覺自個兒已經被身後那位大色女的眼睛剝得隻剩一條短褲。
小麵攤上的辣牛肉麵相當不錯，穎吃的滿頭大汗，眼淚鼻涕全出來了，淑女形象徹底毀滅，蕩然無存，曦想笑不敢笑，憋得著實辛苦。
"喂，你一個人在江邊幹嘛？心情不太好的樣子。。。別是想自殺吧！＂
"你才想自殺呢＂。
"來，說來聽聽，沒準兒我還能幫上忙哩＂。
"也沒什麽，考試砸鍋了唄＂。
"很糟麽？＂
"碎成八瓣兒，沒救了＂。
"念書我不行，幫不了你了。我有個好哥們兒特行，一中的，要不找他給補補？對了，你哪兒的？＂
"也是一中，高一五班＂。
"那家夥好象也是五班的吧，程強，認識不？＂
"認識，大頭蔥麽＂，穎胃口全無，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就這麽著也能碰上那個討厭鬼的狐朋狗友。
"咦！你叫他大頭蔥？＂曦上下打量了穎好一會兒，然後慢吞吞的說:
"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娃娃親。。。沒錯兒吧＂。
"打住！別提這個了啊，再提就翻臉了！＂，穎一臉黑線，提起這檔子事兒她就頭上冒火，跟那個程強有關的一切都讓她冒火，特別是這次期中考那家夥居然還科科穩坐前三把交椅，總分全班第一，怎不叫她恨得牙根癢癢，從認識那家夥到現在，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偶而能超過他一兩個名次，這次居然被他甩到山那邊兒去了，可不是奇恥大辱麽。
吃完麵，曦載著穎拐到正街上一家窗明幾淨的服裝店裏，跟她想象中喧嘩零亂的街攤兒完全兩碼事。
"喲，小曦，好久沒露麵兒了，帶女朋友來？＂
"不是啦，芳姐。我朋友關穎，往後她若來買衣服，批發價，啊？＂
"批發價呀，那離女朋友也就一步之遙了＂。
"瞎說什麽呢，是好朋友，記住啦？我姐呢？＂
"買雪糕去了，一會兒就回＂。
"又吃雪糕，小心胖死她＂。
"小屁孩懂什麽呀，你姐那叫豐庾，不叫胖＂。
"還不胖？都快趕上我的體重了。她也沒付你多少錢哪，這麽拍她馬屁！＂
穎環視著服裝店，聽著曦跟店員對話，正臆想曦的姐姐到底是何形象,一陣風鈴叮鐺聲從門口傳來，穎回頭，首先闖入她視線中的就是一片張揚飛舞的裙袂，橘黃、靛青、淡紫、淺綠、逐層排列，層層疊疊。女人的腿很長，比普通意義上人們所認知的長還長那麽一點點；女人的胸也很豐滿，比普通意義上人們所認知的豐滿還豐滿那麽一點點；女人的腰並不細，比普通意義上人們所認知的細要圓潤一點點，襯著那豐胸長腿，恰到好處。多少年後，穎第一次在商場裏見到巴比娃娃的時候，腦子裏立馬浮現出的就是這個女人，曦的姐姐。
“嘿，吃我的，花我的，還在背後貶我，王曦你那身狗皮是不是又長虱子了！”，女人指著曦作茶壺狀笑罵一句，再咬一口雪糕很享受的眯了下眼，然後踩著嘎崩脆響的高跟鞋走過來，端的是風情萬種搖曳生姿。走得近了，穎以她挑剔的審美觀評判著女人的五官，臉略有棱角，不夠圓潤，眼稍顯凹陷，不夠明媚，鼻微長了點，且不夠挺翹，嘴有點寬，不夠秀美，總而言之，拆開來看絕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女，合在一起卻別有一番風味。
“冤枉啊姐，我對您老人家那是仰之彌高，絕不敢造次嘀”。
“小樣兒的，說吧，大中午的來拜年，準沒好事兒”。
“這次可真冤枉我了，帶朋友來挑件衣服而已，她衣服濕了。噯，關穎，這是我姐王昭。”
“不是王昭君的昭吧?” 穎悄悄問曦，“為什麽不是？”曦無辜反問。
“就這樣？那隨便挑，別客氣哈，咦？”王昭上上下下打量了穎一陣兒，“呀關穎，你真是太可愛了，居然能將姐的恤衫穿成布袋裙！這樣有創意，來我店裏幫忙好吧？”
“姐你做夢吧你，人家是一中的，首要目標是考大學，哪能到你這兒浪費時間”。
“蒙我吧你，就你這號兒，還能跟一中的才女呼朋喚友？關穎，告訴姐，這小子怎麽騙你的？”
“嗯，他說他叫王曦，喜歡遊泳，不愛念書，應該不會是騙我的吧。”穎調皮的眨眨眼。
“如此而已？？？他他他是沒騙你啦，不過你也太好騙了吧，這麽簡單就跟他好了！”
穎臉一紅，趕緊澄清“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中午才剛認識，不是男女朋友關係的啦，他遊泳。。。”
“老姐！您想像力太豐富了，關穎不小心掉江裏，我救了她，沒別的。”
“啊？是哈，掉江裏了，所以衣服濕了”，這是唱的哪一出啊，穎傻眼，不過還是乖覺的沒戳穿他。
“不好意思，搞錯了搞錯了，別見怪，看上哪件兒自個拿，姐送你的。”昭吐了吐舌頭，眯著眼笑得象隻不懷好意的狐狸。
換上白襯衣牛仔褲的穎清新簡潔大方，一下子顯得小了好多，昭感歎:
“嗨，到底是學生妹，這樣簡單的衣服也能穿得讓人眼前一亮，多叫人羨慕懷念的好時光。”
“我這身大眾裝束穿出順眼的效果不稀奇，昭姐你能將大俗的衣裳穿出大雅的味道，那才真是得天獨厚。”
“小嘴這樣甜，愛死你了”，昭輕輕拍拍穎的麵頰，挺開心。
“昭姐，我得上學去了，謝謝你的衣服。”
“去吧，改天再來玩兒，我請你吃雪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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