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少年也知愁滋味
秋天來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要穿棉。風吹過來,涼意開始往骨頭裏走,佳珊也穿上了一件粉紅色的薄毛衣。她的頭發長長了一些,皮膚也開始變白。一到夏天佳珊就曬得象個小黑煤球,但一入深秋,就又變得粉白粉白。
這是個禮拜天,佳珊又很無聊。大慶,二慶他們十來個大一些的男孩一起出去玩兒了,連小三兒都沒帶,但也不知小三兒現在又跑哪兒去了。
隨著天氣轉冷,人們好象也準備要冬眠一樣,連在街上玩兒的孩子都少了。佳珊坐在前門口的一個小獅子上,東張西望,看看能有什麽好玩兒的。
狗剩兒家的後門斜對著姥姥家的前門,佳珊看見狗剩兒和他兩個大點兒的弟弟妹妹在整理繩子和鐮刀。
“狗剩兒,你幹啥呢?”佳珊好奇地問。
“我們去東頭山腳下割草!”
“割草幹啥?”
“賣錢貝!”
佳珊從來沒去過,“我也跟你們去吧?”
“你姥姥肯定不讓你去。”
“為啥?”
“大慶二慶都沒割過草,你姥姥不會讓你去。”
“我回去問問,你等等我成不?”
“那你快點兒。”
佳珊轉身跑進門,看見大妗子在收拾前院。冬天說到就到,大妗子把花草修剪修剪,開春兒後就會長得更好。
“大妗子,我要跟狗剩兒他們去割草。”
大妗子手裏活兒都沒停,知道這丫頭又是閑得難受了,“佳珊,咱不去,幫大妗子伺弄伺弄花吧。”
“大妗子,我沒去過,你就讓我去吧。”
大妗子停下手裏的活兒,看著佳珊,“大外甥女兒,那活兒可苦。有的草可鋒利了,會把手劃破;再說,你是咱家的客,哪能讓你去割草?”
“大妗子,我就去看看,我會當心的。”
“不行。”
“大妗子,我就去看看。”
大妗子被她磨不過,“問問你姥姥去吧。”
佳珊跑進東正房,屋裏生著火,把涼意都擋在了外麵。姥姥在炕上絮被子,姥爺坐在炕頭逗著佳林玩兒,佳林笑得像個小佛爺。姥爺一看佳珊進來,“佳珊,快上炕上來,暖和著呢。”
佳珊敷衍著答應了一聲,直奔姥姥,“姥姥,我要跟狗剩兒他們去割草。”
姥姥抬起頭,把老花鏡推上去,看著佳珊,“我沒去過,就想去看看,我保證不把手劃破了。”
姥姥心裏琢磨:不讓她去,她心裏癢癢,哪天還得偷著去,以後別的事兒可能連問都不問了;再說,這也不是什麽壞事。
“那得當心點兒,穿暖和嘍,早去早回。”
佳珊原以為還得費更多口舌,沒想到姥姥這麽痛快就答應了,還有點兒反應不過來,趕緊說,“謝謝姥姥!” 那高興勁兒自不必說。
“去把你大妗子叫進來。”
“好勒!”
“大慶媽,把鐮刀,繩子給佳珊準備好,再拿一副手套。”姥姥已經找了一條圍巾圍在了佳珊脖子上,又給她加了一件外套。
“媽,你真讓她去?咱們自家孩子都沒去過,這可是外孫兒,那人家得怎麽說?”
“誰愛嚼舌根子誰就去嚼,關起門來咱是一家。咱對她們姐弟倆怎麽樣都有眼睛看著呢。”
“好,我去給她找。”
佳珊一溜煙兒跑到前門,“狗剩兒,我姥姥讓我跟你們去!再等我一會兒!”
“那你快點兒。”
一會兒功夫,大妗子給佳珊準備好一個小書包:裏麵有一個小水壺,兩個饅頭,把書包給她斜背上,嘴裏囑咐著,“饅頭是涼的,餓了小口吃,墊補墊補就行了,早點兒回來吃中飯;水涼也得小口喝,涼東西吃急了傷胃;別嗆著風吃東西。。。。。。”
佳珊點著頭。
大妗子把繩子拴在佳珊腰上,鐮刀別進繩子,又把手套給她戴上。
隨後轉身又對狗剩兒說,“狗剩兒,這是兩個饅頭,兩個玉米餅,給你們兄妹割草餓了吃。”
“謝謝大媽!”狗剩兒家孩子多,平時吃東西都得搶。
“你幫我照應點兒佳珊。”
“好,大媽你放心。”狗剩兒痛快地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