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坐上了飛往丹佛的飛機，穿著藍色體恤衫的羅秉坤坐在我的身旁，一起去參加胡家平的婚禮。羅秉坤隻是一名客戶，我們不過一起吃過幾頓飯，一起聽過幾場歌劇而已。羅秉坤長得很醜，看著他眼角旁深深的皺紋，很難想象這個人居然還小我兩歲。
羅秉坤一定感覺到我的注目，轉過頭來凝視著我，“我很幸運，能被白小姐選中，參加你朋友的婚禮，是嗎？”
我喜歡他的恭維，心中不由得飄飄然起來，“我才是真正幸運的人，羅先生肯賞光與我作伴，免得本小姐被同學貽笑大方，當作沒人要的老姑娘呢。”
羅秉坤一臉的認真，“是嗎？胡先生沒有愛慕過白小姐嗎？”
我的心格登一下，輕輕說道：“也算有了，高中時代曾經偷偷約會過。”
“後來他沒有在石榴裙下求婚嗎？”
我喜歡男人略帶醋意的提問，“好像也有過……說的時候信誓旦旦，沒過幾天，卻與另外的小姐訂了婚，再過幾天，竟然就收到結婚喜帖了。”
羅秉坤兩眼直視著我，“你不覺得心痛嗎？”
“沒有啦，”我避開他的目光，注視著機艙外灰蒙蒙的天空，“遺憾倒是真的。”
羅秉坤湊得很近，在我的耳旁小聲說道：“看來你沒有動真心哪，有人讓你動過真心嗎？”
羅秉坤的聲音非常奇特，象是陌生，又象是熟悉，真心兩個字敲得很重，敲擊在我砰砰跳動的心尖上。我有些心慌意亂，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還不至於對他動真心吧。我是一名情場高手，我的遊戲規則是讓人為我顛狂，為我死去活來，而決不將自己陷入莫名的情感沼澤。為什麽？為什麽這個其貌不揚的人，竟然讓我變得心慌意亂？
一道刺眼的強光穿過厚厚的雲層，赤裸裸地射入我的眼球，噢，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鮮血，殷紅的鮮血，象水柱一樣噴湧而出，鋪天蓋地，化為一片血色的大霧，在我的視網膜上迅速漫延。不要，不要！我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漫天遍野金燦燦的雲朵，剛才還是灰蒙蒙的天空，現在卻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我感覺到一種窒息，胸口疼痛得厲害，象有一團淤血在體內翻滾。我忍不住開始咳嗽，卻又咳不出心中的淤血，我一聲一聲咳著，劇烈的咳嗽在機艙內傳播著奇怪的回聲。
“白小姐，你還好嗎？”隱隱地傳來羅秉坤的問候。
當然不好，可是喉嚨不聽話，繼續發出咳嗽的聲音。
我感覺全身乏力，一種莫名的恐懼籠罩著我。一隻手，一隻強有力摟住了我的肩膀，給了我一份安全的感覺。我好想躺在這樣的臂挽裏，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怕，一直到生命的永遠。我不禁喃喃自語，“有一天，我會這麽死去。”
“怎麽會？”
“這是一種遺傳性疾病，我身上流淌著老爸的血液。”
“老爸？你老爸是怎麽死的？”
我猛然驚醒過來，意識到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抱中胡言亂語。理智重新回到了頭腦，我從羅秉坤的臂挽中掙脫出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得畢恭畢正。
“白小姐，你還好吧？”
“羅先生，還是談談你公司的那件訴訟案吧，”我恢複了往日可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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