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不如懷念（9）

來源: NOFREE 於 2009-09-30 13:36:45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閱讀數 : (463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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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把車開到他公寓附近的一家飯店。我看的出他很疲憊，但是即便在這種時候，他還是問我想吃什麽早點。他這個人，有時候真是清醒得可怕。我不理他，轉身看窗外。江安說，那我下車去買給你吃，你別動，呆在車裏等我一會行嗎？我還是不說話。江安看了看我，說，“不行，你還是跟我一起下去吃。”他下了車，繞到另一邊，開門把我拽了出來。

江安說，“小米，你不要什麽事情都聽人家說好不好，幹嘛不直接先問問我。” 江安點了早點，我依然什麽都不吃。江安沒辦法，隻好打包。

進了門，我們都有些沉重。我不知道這次我們談話之後，我們是就此結束還是重新開始。我看著江安小白兔一樣的紅眼睛，一臉疲憊還得溫柔地陪著笑的樣子，心裏開始有些不忍心。我對江安說，你先去睡覺吧，醒了我們再談。

江安從後麵抱住我，我一把推開他，說，“不要以為就這麽算了啊，我可沒原諒你啊。” 江安歎了口氣，說，“小米你想怎麽樣啊？你想怎樣就怎樣好不好？小米，你不原諒我我就不睡！”江安實在狡猾，他知道折磨他自己就是最折磨我的最好方式。

我看著他的眼睛問，“江安，你在跟別的女人做愛的時候，你在跟Sammy上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說真話。”不要怪我腦子短路，這問題折磨我一個晚上。

江安茫然地抬頭看我，說，想過。不過小米，你不懂。

我說，江安，你想跟我上床嗎？江安楞住了。

我一言不發，開始脫衣服。江安的表情變了幾變，按住我的手：小米，你不要這樣。我甩開他的手，繼續脫。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點變態，還是開始發神經。反正想象中，江安和Sammy上床的場景嚴重刺激了我，我突然變得很嫉妒。我嫉妒Sammy可以和他在身體上那麽親密，我也想知道跟他做愛是什麽感覺，怎麽就有那麽多女人哭著喊著要跟他上床？！這種事情，是不是真的就這麽美妙，這麽不可抗拒？

江安阻止了我幾次，然後他不說話，抱住我開始很溫柔的吻我，由小心翼翼到不能自製。他的身體很燙，我想他一定很衝動，可是他對我還是很溫柔，大概他是怕驚嚇到我。我好死不死地突然說了一句：你對她們也這麽溫柔嗎？

江安忽然就不動了，把我推開。我拉過江安，憤怒的嚷嚷，為什麽不和我做愛了，來啊，接著來啊。然後我又覺得自己好賤好委屈，就開始傷心欲絕的哭。

江安無可奈何的過來拉我，說小米你別折磨我了，現在我一碰到你我就緊張，我們改天好不好？我被他露骨的說法說得臉紅起來，尷尬地轉過頭去不看他。
　　
江安很好笑的說，小米，你現在臉紅了啊？剛剛不是還發瘋的要跟我做愛麽？我不理他。我說我那是嫉妒。江安說你嫉妒什麽？我一邊抽泣一邊認真地說，嫉妒Sammy跟你做愛。書上說進入對方就是兩個人結合，合二為一的過程，是件很美好的事情，書上還說不管怎麽樣，男人在和女人做愛的那一瞬間，一定是愛那個女人的。我越說越傷心，越說越委屈，哭得更凶了。
　　
江安居然笑得倒在地上，我斜眼看他，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笑的。他好不容易止住笑，說，“小米真難為你了，能這麽一本正經地跟我說什麽進入什麽結合的。”

江安走過來，抱住我說，“小米，我不和你做愛，也一樣愛你。男人跟女人不一樣，男人可以跟不同的女人上床，但是隻有在跟自己心愛的女人做的時候，才會有那種緊張那種心跳的感覺。”

“恩，愛情不是做愛，愛情是想和你做愛。”我真的是被感動了，當江安輕飄飄地說出這句話，我不可置信的說不出話。我終於相信他是愛我的，如果這樣我還是判斷錯誤，那我也認栽了。

江安躺在沙發上拉我坐下來。他忽然開始給我講起了他的家庭，講起了他的母親，他的父親和他的少年時光。我目瞪口呆地盯著江安，完全不知道他怎麽從女人的話題轉到了這裏。

江安如流水一般地敘述著，聲音帶著淡淡的疲憊。在那如膠片倒放的影像裏，江安的媽媽很早就去世了，而江安的爸爸無法承受愛人的死亡，毫無征兆的精神分裂。我無法想象江安那發病後癲狂的父親是怎樣抄起什麽就往他身上砸的場景，我更加不能想象在承受那樣巨大的肉體痛苦後他還能堅持看書學習始終名列前茅。

江安平靜地敘述，好象在陳述別人的苦難，就連他以十五歲的單薄身軀將他自殘的瘋爹背到醫院搶救的那個深秋月夜，他也隻是說月光照在無人的路上，象是下了霜一樣。我凝神看他，有時候他的表情有著奇異的光彩，有時候象是敘述之事完全與己無關，他從不渲染苦難，每當說起那些苦日子，他都簡單地一句帶過。

江安原來還有一個特別可愛的堂妹。有一天來找江安玩，江安看父親很安靜就疏忽大意了，出去買吃的東西。他那癲狂的父親卻突然要去河邊遊泳，堂妹不放心，跟著父親去了。後來父親沒事回來了，堂妹卻沒有，最後她被江安找到的時候已經溺水而亡很久，而父親事後完全想不起這件事。講這件事的時候，我看不出江安有任何的怨天尤人，他的表情很鎮定，可我看他的手不可抑製的輕輕哆嗦了好幾次，攥成拳頭的手指關節都發白了。

正如生活中聽來的故事一樣，雪上加霜的是，醫生檢查完江安的父親後，發現其實他父親這一分支的家族，一直都有家族性的精神疾病。他父親的發病其實無法避免，隻不過她母親的過世提前刺激了發病。聽醫生說，在江安這代沒發病並不意味著徹底擺脫夢魘的瘋癲，這病很可能會陰魂不散地隔代遺傳在他們的孩子身上。

我覺得我渾身發冷，不可遏止的哆嗦。

江安眼睛都快睜不開了，迷迷糊糊的說，“小米，也許我這樣的人，本來就應該待在自己的生活裏，不該來招惹你，我可以和很多女人上床做愛，卻唯獨沒有資格擁有婚姻和家庭。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其實我看到你哭的樣子，我的心都快碎了。大概我們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誤。”

“小米，如果你真想離開我，我放你走。”說完，江安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