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漂泊無定的生命——三說《潛伏》BY 浸手織文

來源: 曉芙於 2009-06-05 06:54:53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閱讀數 : (322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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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伏》這部戲裏有一個重要的情節，黨組織為使餘則成身份更可信，給他派來了一位假太太，配合其完成潛伏任務。而在這之前，餘則成早已心有所屬，他愛上了一個女學生，但這個女學生卻是個中共地下黨員，餘則成參加中共，有很大成分是因為這份愛，他想和他的愛人在一起，而他的愛人也曾利用這份關係對他進行策反，但沒有成功，我相信在真實的曆史中，應該有不少利用愛情關係策反成功的例子，但因這種關係被策反是有損於共產主義事業的莊嚴神聖的，也有損於餘則成的英雄形象的，於是電視劇裏，餘則成拒絕了女朋友的策反，被設計成在看到了國民黨高官與日本人私下溝通的情景後，這個熱血青年幻滅了，於是轉身投奔了前途光明的延安。從此，一對陷入一個虛幻理想的戀人親手斷送了他們的幸福，他們把自己的生命獻祭給了一個荒誕的烏托邦理想，而他們斷送了自己的一生實際上成就的隻是一個野心家的個人夢想。
　　
　　中共在接受了餘則成的投奔以後，並沒有按照他的期望讓他和他的愛人在一起，組織上要人可不是為了成全個人幸福的，所有的個人期望都必須服從於組織的期望，而組織的期望實際上就是黨魁的期望，他立即被派遣回了國民黨保密局，不久後，組織上又派了個太太與其一起生活，為其掩護身份，從此兩個相愛的人再也沒有了廝守的機會，而兩個並不相愛的男女卻幾年如一日共居一室，日久生情，一個英雄人物是不可以讓他背叛愛情的，於是餘則成原來的愛人被編劇設計成壯烈犧牲了，以此來讓餘則成與其被派來的假太太的相愛順理成章。
　　
　　這種事情在戰爭期間不是什麽新鮮事，很多在白區工作的中共黨員都有類似的經曆，據當時曾有過同樣假扮夫妻關係的中共幹部曾誌（後來做了陶鑄的妻子）回憶，當時的觀念是很開放的，被組織上安排在一起就真的做夫妻了。也就是說並不會像《潛伏》裏描述的那樣，共居一室，卻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可以想象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床上一個地上一個也是很危險的。危險狀態下人們做出很多在和平狀態下根本不可能做出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和一個陌生人同睡一床這種事。
　　
　　在臨近解放的時候，餘則成的太太翠平暴露了身份，於是她先行撤退了，而餘則成在弄到了國民黨潛伏特務名單後，正要撤離的時候被保密局局長當作親信帶離了天津，他到了廣州，在那裏他再次與黨組織接上了關係，而組織上命令他到台灣繼續潛伏，同時又給他指派了另一個合作夥伴，組織上給他的指示是：與這個指派給他的合作者接頭、戀愛、然後結婚，而另一邊的翠平卻獨自艱難地產下了一個女嬰。
　　
　　電視劇就此打住，然而我卻忍不住往下想象，所有潛伏在台灣的大陸諜報人員，顯然沒能等到解放台灣的一天，那麽那些人的命運會是怎麽樣的呢？我猜想餘則成們最終會在漫長的等待歲月裏慢慢忘記曾和他共同生活和戰鬥過很多年、並相愛成親了的翠平，而和組織上派給他的另一個假太太日久生情。在餘則成的一生中，他的感情一直是沒有著落的，就像一條沒有錨的船，隻能聽憑風浪把他推向任何未知的海域，他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漂泊不定、沒有根的，他精明、冷靜，然而他的智慧和理性卻無法給予他確定的生活，因為他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了組織。也許日後他會在台灣見到媒體關於大陸的諸多報道，而對他曾經打算奮鬥終身的理想徹底幻滅，最終走出被組織掌控的陰影，終於能為他自己活那早已殘缺、變異的餘生了？
　　
　　總之當初派往台灣的中共間諜應該不少，他們後來的命運是一個能讓人有許多遐想空間的故事，然而可以確定的是，無論這些諜報人員為之奮鬥、效命的事業是否是正義的，他們的生命都被這場戰爭、這種職業給扭曲了，他們被迫過著雙重人格的生活，可以想象他們的感情和天性在這樣的組織安排下會發生怎樣的變異，哪怕等到戰爭完結，他們的生命也沒有可能再回複到自然的狀態了。這讓我明白了為什麽人們會如此地厭惡戰爭，就是因為哪怕是再正義的戰爭也會對參與其中的每一個個體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這便是戰爭這種東西最大的不德。